“这是梦么？”

    迷茫地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茵蒂拉姆觉得他的脑子晕乎乎的，就像是服用了过量的亢草一般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为什么，现在的自己会身处在本应不存在的家洞口处？是大眼睛新给自己创造出来的另外一个空间么？还是自己沉溺在记忆的往事深渊中不可自拔了？

    他希望是前者，可是当思维中连和草龙的灵能通讯都无法寻觅的时候，才知道这里根本就不是现实空间，也就意味着只有可能是后者：自己浩瀚脑海中的某个记忆片段里。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魔心龙不会因为沉迷过度而导致迷失自我一类的坏结果，但是过往事件中的黑暗，却是他一直想要回避，不愿意再目睹哪怕第二次的记忆。

    可是当他猛地用自己纤细的四肢向脑袋打去的时候，除了感受到一阵天昏地转的疼痛感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效果。

    真是奇怪，为什么以往百试不爽的梦醒方式此时不管用了。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草龙创造的成熟礼的一道考验中，自然是无法通过正常的梦醒渠道回归的。

    甚至是说，如果这道考验永远无法完成的话，那么魔心龙的思维将会永远被困在这个记忆片段中，直到成功，或者彻底的失败。

    “母——上——”

    一阵稚嫩的声音突兀地从后方传入到他的脑海中，登时震得茵蒂拉姆的头皮发麻，差一点没直接炸掉：

    这，这不是自己的声音么？

    转身一看：那个趴在仙女龙身上不停地扯着前者头上三个小触角的魔心龙，不是更加年轻时的他，还能是谁？

    以前沉溺于记忆中的时候，他从来都是以第一视角把以往的事件从头到尾再体验一遍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第三视角中愕然地看着以前的自己抱着母亲撒娇：

    “求求你了，母——上——”那个‘魔心龙’又一次发话了，声音里满是幽怨的祈求：“就让我再去一次死亡深渊嘛，我就过去看一下，看一下我的父亲嘛————”

    “你父亲现在太忙啦，饥饿仪式已经筹备到最是关键的地步了，真的不会有时间给你展示如何支配土著的——乖哦。”

    仙女龙，他那个外貌与魔心龙相差无几，身上却添有很多流淌着粉色光芒纹路的母亲，此时正一脸溺爱地看着‘自己’，用那空灵般的声音轻声细语地规劝起来。

    两只龙都没有注意到面前站在洞口的另外一只目瞪口呆的魔心龙。

    如此熟悉的对话，如此熟悉的仪式，如此似曾相识的场景……

    现在这段记忆中的时间，该不会是自己作死，擅自修改世界架构的前夕吧？！

    “啊呀呀呀，母——上——我保证不会添乱的嘛，每天都在这片无视发生的地段带着，实在是烦透了啊。”撅着自己的小嘴，‘茵蒂拉姆’十分不高兴地在仙女龙的背上撒泼打滚了起来，“就一年，就一年的功夫好不好？时间到了我马上回来，保证不会耽误正常的训练！”

    “唉，好吧好吧，去吧，我亲爱的茵蒂拉姆。”

    仙女龙一番无可奈何却包含宠爱的回答，反而让魔心龙的精神崩到了最紧……

    “不——不——母亲，母亲千万不到答应啊，”疯狂地扇动着背后的翅翼，茵蒂拉姆什么都不管了，直接就莽头冲了过去，“他是要修改这个世界的架构，他是要违背龙族的誓言去另外一个世界找乐子，不要答应，不要答应啊！！”

    然而，没用的，不要说两只龙连他的一句话都听不到，就连魔心龙的身体，都能宛如幽灵一样毫无障碍地穿过任何物体，无法造成丝毫的影响。

    往事，毕竟是往事，毕竟是，已经发生而无可逆转的往事。

    “谢啦，母上！”‘魔心龙’兴奋地窜出了石洞，激活了自己的传送能力，只不过脸部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奸计得逞的模样。

    而茵蒂拉姆，除了在绝望中看着‘自己’的身影于空中渐渐变得淡薄直到消失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在这片记忆里，他甚至无法使用任何的能力，哪怕是动用自己的血液召唤亡灵一类的都办不到，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透明旁观者。

    不过接下来，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仙女龙在‘魔心龙’传送离开以后，原本脸上的温柔全部消失了，随后长叹一声，扇动着自己小巧的翅翼飞上了天空。

    母亲这是……？

    愣了半晌，茵蒂拉姆方才反应过来：这怕不是简简单单的自己的记忆——里面可能藏匿着重要的信息，便忙不择路地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没有任何阻力，没有像以往记忆中那样被限制在自己的所见所闻中，魔心龙能够一直看着自己的母亲朝着某个地点飞了过去，来见证他以往并不知道的一些内幕。

    这种感觉，好像就是他现在是灵魂跨过时间重返了原来的世界，而不仅只是在自己脑海中某个片段里徘徊。

    不久，茵蒂拉姆就看着自己的母亲降落在一块巨大的石碑面前，伏下了身子，闭上眼睛静静地趴在地上。

    这个上面满是怪异花纹的石碑他当然也知道，而且由于母亲定期带着年幼的他前来而过目不忘：这是龙族先祖的石碑，上面的花纹，其实是一种古老而晦涩难懂的龙语，记录着——据母亲的说法——他们龙族的使命。

    当然，以往什么都不懂的他，只觉得很无聊而没劲，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不过，说是龙族，其实主要还是就他们两个——因为其他的龙已经在据说是亿年前的一场浩劫中全数死去了。

    “先祖，承蒙您的保佑，异世界的毒瘤们已经被全数消灭了，整个世界已经重新回到了正轨，在向正常的时间线上发展。”

    用异常谦卑的语气说着，仙女龙依然维持着龙族的趴拜礼上一动也不动，任由微风挑逗着她那如同蛋卷般卷曲的尾巴和头上的触角：“您在亿年前亲自降临，击杀最强大的毒瘤之一，帮助龙族度过了最是艰难的时光——我在此，很荣幸地通知先祖您，以往的努力，终将在此时得到回报，过往的伤痕终将在重新恢复的第一场饥饿仪式之始彻底康复。”

    异世界的毒瘤，亲自降临的先祖，亿年前的浩劫……

    魔心龙其实早就被母亲告诉了多达一百零二次的，有关亿年前发生的灾难，只不过由于觉得过于无聊和选择性丢在记忆的废弃角落里不管不顾了；此时重拾起来，却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不是一丝，是浓重到几乎窒息的严峻问题！

    然后，开始头一次认真地打量着那个石碑的茵蒂拉姆，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下巴直接大张，掉到地上再也合不上了。

    石碑正中心的花纹，刻的其实是一个怪异的生物：长如一条全身都是尖刺的变异蟒蛇，头部却是一朵盛开的大鲜花，中心部分则夹着一根静静燃烧的火柴。

    不是之前那个找过他的净化者钋，还能是谁？！

    穿越者……净化者……逆天……

    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音节，魔心龙瘫倒在了地上，痛苦地用前爪掐住了自己的眼睛，疯狂地挣扎着。

    他做了什么…

    他之前到底做了何等的蠢事……

    黑暗再一次降临了。

    ……

    一个标准虚空脑时间后，虚灵草龙从亚空间脱离了出来，准备回去查看一下针对主子考验的进展。

    应该已经差不多三分之一了吧？希望能够在那场会议之前完美结束。

    然而让他重新回到了那个石洞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深吸了一口气：

    “哦，我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