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朋友后来是怎么和她解释的，第二天小姑娘虽还有些拘谨害怕的样子，不过大体上已经恢复镇定。

    朋友也不再端着那副“人在云端”的高贵感，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刚刚起床，脸上还带着没有睡醒的慵懒，嘴角口水痕迹清晰可见，一个小丫鬟正在给他梳头。他手上也没停着，正在进行一项被他评价为“每日里最艰巨的任务”——给尾巴梳毛，一条毛蓬蓬的狐狸尾巴搭在膝盖上，其余八条则凌乱的垂着，挂满了梳下来的毛团。而他的卧室里四处都飘荡着大朵大朵的绒毛。

    我怔了怔，才想起来这正是九尾狐族换毛的时候。

    不知道神话传说里那位迷惑了人间帝王的九尾狐族女壮士是怎么跟他解释，一个妃子宫殿里每年都会有一个月时间充满了狐狸毛的异常情况。

    难怪好几个出身九尾狐族的朋友听了这个传说一脸不忿——全妖界都知道一件事，甚至这件事在《妖书·青丘志》上有着明确的记载：“九尾妖狐，善战之族也，尤恨以色侍人者。其族功虽媚，然可行兵戈之事。”史书上很有些出名的将领，是九尾狐入世后驰骋沙场所用的身份。甚至还真的有一个倒霉鬼，在两国交兵的时候遇上了凝聚金丹的劫，生生战死。

    话扯远了。

    好友眯着眼看了看我，然后将一把梳子扔了过来：“帮我梳尾巴，快点。”

    我：“……”

    没有仗可打的时候，九尾狐就是这么让人无语。

    从清晨收拾到快要吃午饭，我们终于合力打扫完他卧室里随处可见的狐狸毛，然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收的大弟子将毛要了去当场炼制了一个小小的法宝，说要送给师妹做见面礼——我此时已经无语的不能更无语了。

    拜师礼倒是很郑重，一丝不苟的走完所有程序后，他大方的送给小姑娘几个护命法宝：“卿娘，以后学成，出去闯荡，若有修行人士上来惹你，你便报为师的名号，哼，我天涯剑客门下弟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小姑娘应道：“是。”

    随后便是一一拜见过二十多个师兄师姐，师兄师姐门下弟子再一起拜见新上任的小师叔。

    一番忙乱过后，天色已晚。

    卿娘被热情的师兄师姐们拉走交流感情，我陪着好友吃饭，然后聊了聊他的身体。

    身为一个有能力去冲击成仙大劫的妖，纵然曾经年少无知，同时练过两门相冲的法术，却在将要大成之时经脉混乱，伤及根本差点死去，此后一点点虚弱下来，无法救治，他的生命力依旧雄厚，我仔细为他检查一番，发现此狐还能活蹦乱跳个四五千年。

    而我对小姑娘所说的他的境况，只是同修行者几乎长生的生命界限相比较的。

    我们都在为他收到了中意的弟子而高兴——那门功法极难练成，大成之前还需大量实战作为基础，如此一想，此时才寻到弟子已不算早，好在并不太晚。

    酒酣耳热之际，他似是想起了少时入世，做了乱世将领的过往，敲着酒杯唱起战歌。他动用了那门功法，用自己清越婉转，适合歌唱坊间小调的声音，唱出了出兵征伐的血气，使得坐在一旁的我，也似看到了宏伟战阵一般。

    九尾狐族以各种堪称媚惑的修行功法，行用兵打仗之事的鼎鼎凶名，以前我只能从书中揣摩半分，今日仅仅听他清歌一曲，便已知，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