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恍恍惚惚随着我走了进去。山壁烟云便散了。好友的洞府宛如山间行宫，青峰连绵，楼台错落，看在小姑娘眼里，就好似神仙的居所了。

    “姑娘……你们是……是……仙人？”她紧紧拉着我的袖子，整个人靠在我身上，有些发颤，“怎么办？卿娘还没来得及打理一下，是不是冒犯了仙人？”

    “这样会不会冒犯仙人我不知道，因为我们是妖。”我说。

    她还是紧张的发抖，好像惹了此间主人不快就会被杀掉似的。

    我安抚道：“你别怕，其实妖界生灵和人间仿佛。”

    然后搀着腿都发软的她向山脚的一座豪宅走去。

    这是供远客暂时歇脚的地方。

    不成想推开门就看见好友坐在桌前，几乎可以说是盛装打扮了，穿着九尾狐族拜见祖先才可能上身的正装，裁云冠，落霞衣，晨雾履，虽然距离一整套还差四十多件，整个狐依旧显得尘烟缈缈，神圣而不可侵犯。

    我：“……”

    小姑娘吓的过了头，表面上反倒镇定了，只是还贴着我，不敢上前。

    我将她推过去：“这是我给你找的徒弟人选，你看怎么样。”

    他威严道：“会唱吗？唱几句我听听。”

    我：“……”

    小姑娘抖着嘴唇开口要唱，我连忙将她的脸扳向自己：“别害怕，你就当这里还是画舫，我是花钱买醉的客人，他是老鸨。”

    这么一打岔，她总算不那么紧张了。唱了一支小曲，起先调子还发着抖，后来便珠圆玉润。

    好友听着，面无表情，非常正经。

    我：“……”

    一曲唱完，他点评道：“这副喉咙极美，可以学那功法。就是胆量不足，这样不好。”

    我又一次无语，转头对小姑娘道：“相信自己的实力吧，想学那套功法，你完全合格。”

    就是当师父的似乎发了疯。

    好友就端方的站了起来：“这个弟子，我收下了。先让她休息一日，认认师兄师姐，明日再正式拜师。”

    顿了顿，他将小姑娘从头到脚认真看了一遍，登时皱了眉，声音四平八稳，语气却很不满的道：“既然已经确定是我的弟子，这人世间毫无用处的习俗，还是不要留着了。”他伸手向卿娘一指，小姑娘的绣鞋便突然裂开，折断变形的足骨开始恢复正常，我甚至能听到骨骼变化的响动，和血脉重新在坏死的皮肉中涌动的沉闷声音。

    从“毫无用处”的小足变为能够用来行军打仗奔驰百里的天足，不过片刻时间罢了。

    我为结结实实大吃一惊的小姑娘贡献了一双新鞋。

    知道她的观念还没来得及改变，我只好安慰她几句，让她不用担心，又说了这样变化的种种好处，好友等我唠叨完，点点头表示赞同，道：“好了，我让你师姐下来接你，远道而来必是累了，你且休息去吧。”

    说着，挥手间一缕青光飞去，不一会儿一个人形还未幻化完全，尚有两只狐狸耳朵竖在头顶的女孩御罐子飞来，将那明显是随手拿来的罐子停在屋外，进门向师父行礼，看见他的打扮，眼角狠狠的抽了几下。

    听完师父的吩咐，她转向小姑娘道：“师妹随我来。”很自然的挽着小姑娘向外走。

    小姑娘起先瞥见她的耳朵，还很害怕，但那女孩看起来似乎与她同龄，生的可爱，再加上今日反常的好友在她看来格外可怕，于是，小姑娘望了望我，见我没有留她，就跟着女孩出去了。

    于是女孩带着她乘罐子飞上山峦，果不其然，她的尖叫洒了一路。

    小姑娘走了，好友脱了盛装，长出一口气：“徒弟可算是定下了。”

    我问：“你好好的弄成那个样子干嘛呢？收个徒弟也不必正经到如此地步。”

    他笑道：“你一带她进来，我就算了算，发现她是最适合学这门功法的人，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运，捡到这么个几百年都未必出一个的‘天生幻韵’，我怕跟平常一样，叫她看见觉得不像修行的，从而拒绝，所以就正式起来，从开洞府到着装都弄的烟云浮动——没看见我把徒弟们都撵山上去了吗，就怕他们坏我好事。”

    “……”我觉得自己眼角也快抽搐了，“其实你像平常一样才对，没看见你把人小孩吓成什么鬼样了！”

    好友：“……”

    他得意的神情就像雕塑一样凝在脸上，静默的，仿佛出现了一道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