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冬屋

    到了十二月下旬的时候，蓝冰选择的石城中这一所小套房，已经有了基本的框架，八套窗户全部安装完毕，门也安装了两扇，一个是房屋的大门，一个是卧室门，到了这个时候，蓝冰感觉，可以松一口气了，之前在日益凛冽的寒风中赶工，真的是有一种紧张感，好像有什么东西追在自己后面，如今终于封闭好了房屋，虽然门窗框架做工有些粗糙，不过好在结实保暖，这样暂时就足够了。

    至于其她房间的门，还有房中的各种家具，蓝冰就觉得，慢慢地来做吧，暂时不着急，毕竟透明漆也是有味道的，此时冬季，紧闭门窗，油漆的气味对身体有一定影响。

    于是蓝冰元旦时候忙碌的，就是接电线，她毕竟不是专业电工，连接电路的方式相当简陋，都是走的明线，用 插座串联起来，蜿蜒在客厅，各个房间都没有吊灯，只有在客厅里有一盏落地灯，高高的灯架是她自己打制的，要用钱买的只有灯泡、灯头、电线和开关，豆瓣小组里有人做过台灯，蓝冰向她们请教了方法，买了那种带开关的电源线，电路原理大致差不多，只是电线长短不同，蓝冰买的是三米长的电源线，于是她便制作了一台落地灯，顺便还复习了一下高中物理知识。

    制成的灯具摆在墙角，这一架落地灯相当简陋，没有灯罩，只是一个三条腿的高脚木架顶端托着一只灯泡，看起来仿佛小头娃娃，很有些诡异，今后有空还要制作灯罩。

    不过无论如何，有了落地灯，客厅里确实明亮了起来，至于其她房间？走来走去的时候用手机电筒照明，蓝冰端着手机，手电筒一条细而明亮的光照在面前的楼梯上，她要到二楼去烧壁炉，等那几块木柴燃尽，石床温暖之后，就准备睡觉了，蓝冰就这样走在楼梯上，恍然间便想到古老欧洲的城堡，主人拿着烛台，夜晚在城堡内巡游，是一种幽深离奇的梦幻。

    蓝冰走着走着，想到自己或许应该买一个充电应急灯，电线不好拉到那么长的距离，二楼要用电，是非常困难的，如果都用电排插串联，可能容易失火，而且到处都是电线，弯弯曲曲也不好看，还可能绊倒人，所以一个应急灯很有用。

    一月中旬的时候，忽然从地下渠道隐秘地流传消息，“新冠病毒又出现了，这一次据说变异得很古怪，要小心啊，赶快买口罩吧。”

    蓝冰听了，登时吃了一惊，而且不是孤证，乔诗涛和丁雪敏都和她说起这件事，不同的消息源，因此不由得蓝冰不绷紧了脊背上的皮，她连忙淘宝买口罩，并且提醒家里：“听说病毒又变异了，快买口罩啊！”然后逐个艾特家里的人，蓝冰是很担心自己倘若@所有人，不会引起重视。

    姨妈詹汀芸不久之后说道：“现在家里常备口罩，反正秋冬季也有雾霾，不过既然这样，再多买一些吧。”

    詹汀秀很快在家庭群里回复：“要相信国家，抗疫战斗已经胜利了，之前也说过病毒有变异，可是并没有怎么样啊，**没有发消息，不要这样制造恐慌气氛。”

    “可是上一次……”

    “上一次对应得很好啊，不是很快控制住疫情，然后疫苗也研究出来了？虽然部分人是有一些小损失，但是都已经过去了啊，这就是舍弃小我，顾全大我，巴拉巴拉……”

    蓝冰：……算了，我找你老公吧。

    于是蓝冰私聊蓝峰：“爸，可能又要爆发疫情，买两百个口罩放在家里吧，我刚刚找了我妈，她说不用，或者你悄悄地买。”

    蓝峰：“不用担心，全世界都有经验了，美国CDC一直追踪新病毒，有什么事会通报的。”

    蓝冰：真的好奇怪，在这种事情上，本来不是应该唱反调的吗？凡是对方反对的，自己就支持，凡是对方支持的，自己就反对，结果两个人居然有志一同，都反对做准备，这可实在是罕见的案例。

    到了一月底，蓝逸轩回到天津过春节，蓝冰便和他说：“你去买一些口罩，悄悄存在你房间里，如果万一有事，就可以用。”

    蓝逸轩发了一个笑嘻嘻的表情：“姐，给点钱吧，小弟我实在是身无分文。”

    蓝冰恨恨地转了两百块给他，这个小子，可真的是，让自己说点什么呢？倒好像不是他要用，而是在帮自己买，这家伙就是哪怕房子着了火，他也要别人拿钱给他买灭火器。

    “除了口罩，还有酒精棉片、消毒液之类，都多备一些。”经过上一次防疫，差不多人人都成了半个专家。

    “知道了老姐，我这就去！”

    一旦拿到钱，蓝逸轩的行动速度还是蛮快的，社区门口就有一家药店。

    权威宣传机构很快辟谣：“近期有人在网上流传新冠病毒变异的消息，病毒变异是自然界一直存在的情况，但是并没有扩散，目前对我国并未造成影响，对于传播谣言的人，已经严肃处理，请大家不信谣，不传谣，维护社会稳定。”

    蓝冰：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安心呢？周末再去买一袋米和一袋面吧。

    二月九号除夕上午，蓝冰转了两千块红包给家里，蓝逸轩又伸手要钱，蓝冰笑着说：“之前不是给过了？”

    蓝逸轩笑嘻嘻地说：“那是给家里买口罩的钱啊！姐，你给我点钱吧，一百块我不嫌少，一千块也不嫌多，过年我总要出去逛逛啊~~”

    蓝冰转了一百块给他：“这样风声不稳的时期，还逛什么？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吧，我在过年时候，都不打算出门了。”

    蓝逸轩收了钱，发了一颗粉红色的心：“谢谢老姐！姐啊，我哪里能和你比？你在客厅里都能看书，我在房间里打电脑，太久了也会烦，一定要出去走动一下才行，否则难道就在家里那么一小块地方转？给妈爸看到，不知又要说什么了，尤其是妈，给她唠叨起来，不得了的，简直是噩梦。我现在就要出门，姐，不和你说了。”

    蓝冰发了个88，谈话就此结束。

    和外界的联系暂时告一段落，蓝冰便进入空间，直接便出现在一楼的客厅里，壁炉里炉火熊熊，外面公寓之中，因为季节关系，已经是一层冷意，然而这里面却扑面一团热气。

    壁炉里燃烧的是大段的松木，火焰十分旺盛，虽然树林里有许多树枝，然而蓝冰烧壁炉却喜欢用这样成块的木柴，总觉得这样才有壁炉的感觉，将一块块木柴堆在炉膛里，然后点燃，看着它们慢慢燃烧，发出红亮的光，实在是带了一种童话的趣味，与此相比，树枝便显得凌乱混杂，脉络不清，没有秩序，而且也有些小气，倘若用一堆树枝来烧壁炉，总觉得不是很满足，仿佛在这样漫长的冬日，温暖的室内便有了遗憾。

    整座山崖都是淡淡的粉红色，还带了一点点黄，石屋里面也是这样的颜色，此时给壁炉的火光映照，原本的石材颜色加深，壁炉附近的墙壁都成为鲜妍的桃红色，有一种浪漫，而房间里弥漫的，则是松脂燃烧的气息。那一棵高高的松树啊，有一部分给自己做成了家具，其余木料便留作冬季烧柴，松树伐倒之后，原本的土地给自己种了几十棵竹苗，青竹毛竹紫竹各十棵，竹苗都是带着叶子，店家说保证成活的，虽然价格便比那种不保活的要贵一些。

    这一个冬天，蓝冰便打算烧柴取暖，虽然也可以买电暖气的，冬季里，太阳能发单机的效率降低，但却也可以供给一段时间的暖气耗能，不过蓝冰格外偏爱壁炉，以为这就是自己一直幻想的童话世界的生活，为了这种梦想，烟气和柴灰她都可以忽略，况且树林里有那么多木材，为什么不用做燃料呢？

    于是在冬季之前，她便已经备好了木柴，这是蓝冰在空间中的第一个冬天，并没有经验，不知到底该准备多少木块，因此便又砍伐了一棵树，用锯子锯成一段一段，堆放在隔壁那间空荡荡的石屋之中，那里便用作木柴屋，客厅的地面上给自己堆满了木头，看着这么多木头，蓝冰也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当完成了过冬的燃料准备，蓝冰站在客厅门前，视线向里面一扫，瞬间的感受便是——有钱了，发财了！

    然后自己也有些好笑。

    此时蓝冰看着壁炉火光映照之下的客厅，空空荡荡——除了木工工具，还有壁炉前的那一把刚刚制成的小巧靠背椅，圆弧形的椅背是从一段整块的木头上切下来的——其她什么也没有，所以自己下一件要做的是什么呢？是餐台和餐椅，住在自己的地方这么久，居然还是没有解决吃饭问题，本来有了小茶几，是缓解了一下困境，不过茶几太过低矮，毕竟有些不便，每一次局促着凑在茶几前吃饭，总觉得胃有点拧，因此是时候制作一套正式的餐桌木椅，就放在一楼的客厅里。

    蓝冰埋着头就这样干了三天，一张木质餐桌终于制造完成，并不很大，长九十厘米，宽六十厘米，高度七十五，桌面四角切成弧形，比较圆润，推一推十分稳固，也刷了漆，壁炉火焰腾腾，房间里热得很，蓝冰便将窗子打开了一点点来透气，这样可以散一下客厅里的味道。

    二月十二号初三这一天，新鲜蔬菜吃完了，要去超市买菜，蓝冰于是第一次出来空间，提着购物袋直奔超市。

    三天没出门，一切都新鲜，路上她发现，街上走着的人虽然不很多，但大部分人都戴起了口罩，这才想到，自己没有戴口罩，蓝冰第一个反应是：“谣言”或许已经有了影子，因此大家开始重视。

    所以要赶回家里去取吗？和旁人距离远一些，应该没有问题吧。

    她进入超市，因为还在春节期间，这里的人也并不多，蓝冰提了一只购物篮，她并不打算买许多东西，只要买一点青菜萝卜西红柿就好，当她走在蔬果区，却发现菜价忽然间特别高，白菜一斤从前只要一块多钱，现在要五块钱，西红柿马铃薯从前单价两三块，现在要七八块，最离谱的是蒜薹，居然要十二块一斤，简直直追猪肉价格，这莫非是肉做的蒜薹？看着工作人员刚刚给蒜薹换的价签，蓝冰简直目瞪口呆，多么高贵的蒜薹，自己真的是不敢下嘴。

    蓝冰在蔬果区兜了一圈，现在只是十点多，然而便宜一点的蔬菜种类，价钱下面都是空荡荡的，或者是一早就卖完，或者是昨天卖完之后没有补到货，摆放在货架上的都是价格翻了几番的菜，蓝冰看着有人不挑不拣地往购物篮里面放蔬菜，就想到：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并没有封闭社区，居然连蔬菜都这么贵了吗？

    蓝冰自言自语地便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旁边一个阿姨给她解释：“广州出现了病例，昨天惠州这边也说有疫情，就在惠阳区，这一回据说特别恐怖，比上一次还要吓人，所以大家就都出来抢购，我本来也不知道，是社区微信群里面有人说，我才赶快过来。”

    蓝冰：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忽然之间这么反常，即使春节期间蔬菜贵，也不至于贵到这种地步，而且大家都还戴上了口罩，这几天自己都没有出来看手机，以至于信息就脱节了，三天时间变化很大啊。

    阿姨继续又说：“不过这菜也太贵了啊，我只拿一棵白菜吧，只好去瞧一瞧有没有速冻饺子之类。”

    蓝冰一下子想到，对啊，还有速冻食品，自己也很可以看一看，于是她跟着老阿姨，便来到速冻区，再看那里，许多冷柜里也是十分稀落，但凡是便宜的饺子基本上都已经卖光了，留下来的多数是堪称别致的种类，比如剁椒鱼肉、虾籽三鲜、黑椒牛肉之类的馅料，最家常的白菜猪肉饺，已经不见了。

    除此以外，就是一些馒头、奶黄包、叉烧包之类，冷冻食品的行情也如此紧俏。

    在冷冻区扫货的，不仅是她们两个人，还有几个人也在附近走来走去，蓝冰看到一个女孩子将几包小云吞放进了购物篮，过了一会儿，老阿姨走过来想要买云吞：“啊呀这个云吞很便宜的，这个牌子的味道也不错，我家小孙子就喜欢吃云吞，买一包给他……可是没了啊……”

    蓝冰：方才那位菇凉刚刚清了底，我本来也想买一两包的，做早餐来吃，都没有买到。

    蓝冰在超市里绕来绕去，终究是没有什么可买，最后她在罐头区买了两瓶水果罐头，这个好在或许是因为从前的库存吧，没有涨价，虽然是罐头，但也可以补充维生素。

    在付款区，蓝冰看到一个男人手里推着一辆购物车，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蔬菜和肉，好粗的一大把蒜薹，蓝冰一看，真有钱！这一车食物，得值两三百块呢。

    旁边一个靓姐与一个阿姨聊天：

    “几年前刚刚闹过一场，怎么如今又来了？菜忽然间这么贵！**怎么不管一管？”

    “阿姨，你想开一点，这种情况不会持久的，应该只是暂时的，之后等蔬菜运到，菜价就会降下来，况且我们只是吃一点贵价菜，那些生病躺在医院里的，比我们痛苦多了，春节住医院，我们现在就算是幸福。”

    阿姨笑道：“你说的也是。”

    蓝冰忽然想到，所以幸福有的时候是比较出来的，虽然这种比较的方式其实拉低了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