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满月酒奇遇连连

    九月二十一号这天，芮姜下了班，吃过晚饭后就在客厅的石质隔板上的花盆里摘下几片叶子，蹲在地上对着黑莓就招呼了起来：“黑莓，黑莓，来尝一尝这种叶子吗？”

    黑莓听到芮姜在叫自己的名字，又看到她手里的叶子，飞快地跑过来，“嗖”地一下就窜进芮姜的怀里，在她手里咔吱咔吱几口就将那几枚叶片咀嚼碎掉吞了进去，芮姜见它把叶子吃了，便笑眯眯地数起数来：“一，二，三，四，五……啊倒下了呀，太好了，可以洗澡了。”

    芮姜抱着一脸痴呆的黑莓就进了洗手间，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一盆温热的水，芮姜将黑莓放进盆里，将水浇淋到它的脊背上，然后是头部，小心注意不要弄到眼睛和耳朵里，然后就将猫香波倒在了它的身上。黑莓在她手里一直保持着那副神游天外的状态，两只大大的圆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一瞬间芮姜真的有一种“黑莓在参禅悟道，思考深奥的猫生问题”这样的感受。

    不过虽然过程十分顺利，芮姜也知道自己要加快速度，猫薄荷的效果不会太持久，对于黑莓来讲，一般也就是十分钟左右，不过这对于芮姜来讲也是非常宝贵的了。

    黑莓吃了猫薄荷的反应好歹是保持安静，对于喝酒的人来讲，就是酒品非常好，花姐则截然相反，第一次吃了两片叶子，原本就又圆又亮的眼睛突然间更加瞪了起来，两只眼睛如同灯泡，绿油油地发着光，仿佛点了两只冒着鬼火的蜡烛。它这副样子本来就很让人瘆得慌，而接下来的亢奋则更加让人受不了，瞪着两只大眼珠子撒开四只爪子在屋子里到处乱窜，还喵喵地直叫，弓着身子两眼盯住前方某一点猛地扑上去，还张大了嘴在虚空之中撕咬。

    芮姜当时真的想说：“花姐你梦游了吗？迷幻之中看到了老鼠？我还以为你的捕鼠天性已经退化了，现在的猫有几个是肯捉老鼠的？不过或许你当年流浪的时候也曾经捉过老鼠来充饥吧，所以留有印象。”

    因此芮姜再也不敢给花姐吃猫薄荷，至于小橘，它在这一点上倒是比那两只都要清高一些，压根儿对那一盆猫薄荷不感兴趣，自己摘了叶子送到它面前，它只是懒懒地闻了闻，就将头转到了另一边，“贫僧是不吃素的”，别看平时总是受气，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很有品的。

    曾经有一次，芮姜心血来潮，仰望星空居然开始思考一些深刻的哲学课题，比如说人与动物到底有什么区别？许多人类社会的现象，在动物界都可以找到，就连奴隶制都存在，比如说蓄奴蚁，蓄奴蚁唯一的专长就是战斗，因此它们便把战争发展成一门艺术，居然也是有战术的，除了强攻还会智取，蓄奴蚁的蚁后装死变成特洛伊木马，给对方黑蚂蚁抬进巢穴后，趁对方不留神，一口咬死对面的蚁后，把它身上的化学信息素吸收到自己身上，伪装成了对方蚁后发号施令，从此这一窝黑蚂蚁就成为蓄奴蚁的奴隶。

    不过人类社会有两种状况，自然界似乎是没有找到先例的吧？一是吸毒，一是宗教。当她想到这里的时候，脑子一转一下子想到了猫薄荷，猫薄荷不算是毒品，不会真正伤害到猫的身体和大脑，不过多少也算是致幻剂，吃了这种草的猫行为颠三倒四，很惹人发笑，有的打喷嚏，有的开始空着嘴嚼东西，还有的在地上磨蹭翻滚，或者仰起头变换着调子喵喵叫，让芮姜一下子就想到那些号称是神灵附体的神婆，念的不知道什么神秘咒语。

    因此好吧，在人类的所有行为之中，只有宗教暂时没有在动物界找到原型，所以宗教真的是一种很独特的人类活动啊。

    芮姜快速给黑莓洗了澡，用毛巾擦去毛上的水珠，这个时候黑莓已经开始恢复神智，芮姜拿过一个吹风机，打开来将风口对着另一边，先让黑莓适应一下声音，过了一会儿就开始用风筒吹着它的毛。

    芮姜将洗过澡的黑莓抱到客厅沙发上，把它放在一个覆盖了厚绒布的暖水袋上，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下，芮姜拿起手机，原来是尤白薇发来的消息：“明天晚上七点，小柚子满月宴，记得来哦！”

    芮姜会心地一笑，白薇真的是很细心的人，明明前两天已经说过了，今天还要提醒一下。

    “放心吧，我一定准时到。”为此自己还特意和周玉蛟调了一下班，把明天的晚班换成了早班。

    第二天晚上五点的时候，芮姜准时背起包准备走出医院，宁凝笑着说：“芮姜要去参加宴会了啊！”

    芮姜扭头一笑：“还要封红包的。”

    “你包了多少？”

    芮姜伸出两根手指，两百块，从邻里关系上来讲算是恰如其分。

    六点半的时候，芮姜就提了一袋水果来到尤白薇家里，屋子里已经非常热闹，尤白薇与申诚喆的一些特别亲近的亲人朋友都已经到场，申诚喆的妈妈爸爸也在这里，另外还有申皓民。

    芮姜将水果和红包都递了过去，笑着说：“恭喜恭喜。”

    俞品华接过东西和利是封，笑眯眯地说：“小姜啊，来就来了，何必这么客气？这水果一会儿你们都拿回去一些，回家里去吃，这么多真的吃不完啊。”

    芮姜转头一看，可不是么，地上堆了几大袋水果，苹果桃子菠萝香蕉之类满满地都冒出头来，显然是每个来做客的都买了这么一大袋水果，当客人们离开后，家里的这几个人确实几天之内吃不完这么多水果，即使放在冰箱里，时间久了也不新鲜，还有可能烂掉。

    这时只听申诚喆的父亲乐呵呵地说：“哎哟我的大孙子喂，我们老申家总算是后继有人了，我那儿媳妇这一次可真是立了大功，给我们家延续香火呢，儿哉，你可要好好对白薇啊，白薇给咱们家生了这么个大胖小子，可是功劳不小。”

    芮姜脸上的皮肤登时有一点僵硬，她转头再一看尤白薇，只见尤白薇略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转身仿佛若无其事一般继续招呼客人。芮姜心中不由得吐槽，果然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无论如何总是要牵涉到两个家庭，申诚喆这个人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可是他的这个爹就实在有点让人想要离远一点，尤白薇冒着生命危险生出来的孩子，直接给这位老人家归为申家的人。

    再一看申诚喆的母亲，这位老太太微微地低着头，面部没有什么特色，表情也看不出她有自己的意见，整个人就好像面团揉成的一样，只觉得面目模糊，仿佛是影子一样的人，与丈夫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截然不同。

    客人们散坐在沙发上、椅子上，喝茶聊天，过不多时，家宴就开始了，不大的客厅里一共开了两桌，显得更加拥挤。芮姜和许多人都不是很熟，好在她也不是一个非常热衷于社交的人，很能够自得其乐，所以和旁边的人搭了几句话之后，就开始闷头吃菜，偶尔大家站起来举杯庆贺的时候，她也随着别人喝一点酒。

    当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芮姜用牙签插起一片苹果，放在嘴里咬着，这时尤白薇抱着小柚子来到她身边，坐下来笑着说：“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来看他，这孩子也很高兴呢，你瞧他还在笑呢，来对着芮阿姨笑一个。”

    芮姜笑道：“宝宝一点都不怕生，真是个胆子大的。哦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会不会饿？”

    “刚刚已经喂了奶，饿了就会哼哼呢，吃饱了就笑嘻嘻的。”

    “他最近晚上闹不闹的？”

    “倒是还好，除了要喂奶，基本上不怎么哭的，否则就很头疼了，还会打扰到邻居。”

    芮姜：影响到邻居这件事，自己倒是还好，地下基地厚重的岩石层很吸音的，绝对安静，不过一想到假如自己的房间里有一个婴儿，白天也就罢了，夜里自己正睡得香的时候，孩子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惊醒沉睡的人也就罢了，最怕的是抱起来哄了半天都无法让她止住哭声，不知何时是个尽头，那种感觉就不仅仅是睡眠中断的郁闷，而是担忧加烦躁，这种困难的情况简直令人头秃，不毛得如同沙漠一样。

    “啊对了姜姜，我刚加入了一个微信妈妈群，上面有妈妈说，前几天孩子感冒去医院，儿科要排好长的队伍呢，那些医生都忙极了，孩子好不容易到了医生面前，很快就开了方子打发出来，等待要两个小时，看病不到半小时呢，有的只有十几分钟，就感觉好敷衍的样子，虽然知道医生也很忙很累，可是心里仍然不太舒服啊。”

    芮姜点了一点头：“我也听说医院儿科很忙碌的样子，尤其是换季的时候，这也是很为难啊，小孩子抵抗力差。”医疗资源不足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虽然是兽医行业，不过毕竟也算是医疗体系，不可能完全不知道的。

    尤白薇忧虑地皱起两条细长好看的眉毛，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虽然小柚子现在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将来难免要上医院的啊，我家里又没有在医院工作的亲戚朋友，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对了姜姜，听人家说，现在政策说经过培训，你的专业也可以改做儿科医生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现在医生的地位很高呢，大家都特别尊敬医生。”

    旁边一个三十几岁的女子听了，探过头来问道：“啊呀芮小姐，你也是医生吗？你是哪个专业的，放射科吗？还是保健科？”

    芮姜一听，这一位姐姐对于医院的科室还真的是有一定的了解，放射科倒也罢了，能说出保健科可是不容易的。

    于是芮姜露齿一笑：“我是兽医。”

    客人姐姐：兽医改儿科啊，这想象力太丰富了。

    “啊，哈哈是这样啊，其实倒是也有相通之处哈，比如猫猫狗狗和小孩子都是不会说话的，而且时不时还都会坐地打滚，所以专业差距不会太大的吧？培训一下转成儿科应该也不会太难。”

    芮姜：然而我不要啊，我在锦爱宠物医院过得挺滋润的，我们那里挂号费一百块，儿科挂号费才十块钱，自从转正有了提成之后，荷包很快鼓了起来，我是疯了才转去儿科。虽然说我们那里要求也挺高的，比如说医疗技术、服务态度之类，可是干哪一行要赚钱不需要付出辛苦呢？加减乘除的算盘拨打下来，还是很值得的，而且这里人际关系也相对简单。

    尤白薇和芮姜说了一会儿话，正准备抱着孩子去沙发那里坐一下，申皓民红着脸便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只杯子，芮姜一看他的脸色，看来今天是喝得不少。

    申皓民一屁股坐在旁边，隔着尤白薇对芮姜说：“芮姜，我……和你讲，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想的是母系，不过母系是被淘汰的，还是父系才行，比如说你看看打仗吧，都得男人上，是吧？所以就得父系。”

    芮姜微微一皱眉：“所以你这是靠暴力建立的父系吗？”

    “暴力是必然存在的，比如说人口太多，要向外扩张，或者是发生了天灾，没有粮食，部族要生存啊，就得出去抢劫，那还不都是男人冲在前面？”

    “看来你对战争情有独钟啊，战争毁灭文明，你打算尝试一下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大家协商来办呢？”

    “不不不，战争创造文明，虽然旧的文明毁掉了，但是有新的文明，再说母系难道就绝对没有暴力吗？你们遇到绝境的时候，不会互相厮杀吗？如果一定要杀掉别人，自己才能够活下来，女人们之间会不会去做呢？”

    芮姜冲他一呲牙：“那难道不是要竭力避免的情况吗？这还有什么可吹的吗？还‘战争创造文明’，你是打算开三战吗？你现在就去打啊，挑衅美国**欧盟，对全世界宣战。”

    “我们现在不是经济战吗？这不是正在和美国贸易战吗？”

    “不行不行，经济战不是真正的战争，一定要真的开枪开炮投原子弹才行，你一定加油哦。”

    方才那位解说兽医与儿科医生相同点的女子在一旁听得直皱眉，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喝醉了吗？”

    尤白薇也一脸尴尬，连忙招呼申诚喆：“诚喆，诚喆，你快过来，皓民有点喝醉了。”

    申皓民在这里还说着：“我没醉，嫂子你别以为我是在闹事，我不过是和她讨论问题。”

    芮姜噗嗤一乐，道：“长能耐了啊，理论水平见长，这是跟谁学来的？”

    申皓民打了个嗝儿，道：“我们一个同事说的，大学生，看的书多，对这些很有研究的。母系是必定要灭亡的，包括北欧在内。”

    “他就研究出这些来了？北欧还没完全搞成新母系呢，他就迫不及待想要灭亡人家，这也太着急了。不过根据你的说法，我倒是觉得继续父系下去，人类才要完蛋呢，这高点太低了，动不动就要打仗，还觉得战争是个升华人类文明的东西，我看不打一场核大战，你们这些人是不能消停啊。”自己的空间能够屏蔽核辐射吧？如果战争气氛加强，自己就要开始囤积物资了，另外要赶紧与母亲姨妈聚在一起。

    这时申诚喆赶了过来，拉着申皓民的胳膊把他拽走了，一边推着自己的堂弟往卧室那边去，一边转过头来颇为窘迫地对芮姜说：“不好意思啊芮姜，这小子又胡说八道，你别介意啊。”

    芮姜对申皓民挥着手，冲着申诚喆笑道：“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