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来贵境——马桶余生

作者:李千重 | 发布时间:2018-12-15 07:54 |字数:4348

    第一章  初来贵境——马桶余生

    经过了一天的工作,商玦有点乏力地站在公交车里,虽然没有达到精疲力尽的程度,但是八个小时满满当当的工作时间也让她有些疲惫,公交车里满满的人一个挤一个更让她感到烦闷,基本上这时候的车里都是下班族,让商玦慨叹,廉价劳工还真的不少呢。

    经过四十多分钟的颠簸,终于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公寓,商玦打开小冰箱简单做了一餐晚饭,饭后洗了澡就进入卧室打开空调,坐在床上玩儿了一会儿手机,查看了一下淘宝金币,想着这些金币在购物时能抵多少现金。商玦是一个普通白领,刚刚工作了五年,资本还没有累积起来,所以她习惯了精打细算,从各个角落里抠出钱来,哪怕一块钱也是好的。

    微信响了起来,她看了一下,同事在问订单的事:“商鞅商鞅,吊牌的印刷怎么样?”

    o(╯□╰)o自己名字中的“玦”字有点冷僻,右半边很容易被看成“央”,因此刚进入公司的时候有人误读成“商鞅”,搞得好像自己穿越了一样。后面同事们知道了名字的读音更加恶搞,有个老资历的人笑着说“小商啊,你的名字这么特别,将来如果找到一个姓夏的蓝朋友该怎么办啊?”

    当时自己就在心里暗暗翻白眼,自己成了凉茶了,清肝明目、疏风散热、解疮毒的夏桑菊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冠夫姓?更别提自己对这些事情压根儿没兴趣。

    她记得自己当场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了老同志,我作为财女只想赚钱,不想结婚,千万别谈感情,太伤钱了。”

    从那以后,整个部门都知道自己是一个一心钻进钱眼里的人┑( ̄Д  ̄)┍

    不过商玦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这样起码免得有人三天五日地旁敲侧击男朋友的事情。

    商玦从床头枕下摸出一个前几天在收藏网买的铜吊坠,看起来确实有一点年代了,铜质有些发黑,坠子呈一个圆柱体,店家说可以用来当针筒,把针放进里面,因为上面雕刻的图案精美,所以也能用作吊坠。

    商玦这几天时不时便会把玩,今天又将它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摩挲着,感受着针筒沁凉光滑的质地,她将针筒凑近眼前,仔细欣赏着上面的花纹,精巧的针筒上雕着山山水水,是商玦最喜欢的图案。商玦一边看一边浮想联翩,自己要努力工作赚钱,将来买房买车之外还要到景区度假村好好住几天,感受一下大自然的风味,完全彻底地放松一阵。

    这是忽然她感觉手指微微有些刺痛,商玦把指头放在眼前一看,上面果然有一个极其微小的针孔,还微微有些出血,商玦一愣,真奇怪,这是针筒不是针头,之前自己也没有发现上面有毛刺啊,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还没等她检查针筒,商玦就发现周围的气流似乎突然旋转起来,房间里仿佛刮起了龙卷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入某个地方,惊慌之中她仍然观察到,这股室内漩涡似乎只是针对自己的,因为房间里的家居物品都没有一丝晃动。

    商玦感觉自己仿佛被吸进一个宇宙黑洞,她正茫然忐忑,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片森林草场,商玦可以真实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变了,格外地清新,完全不是拥挤城市中狭小公寓的浑浊,然而还没等她慨叹“哇,随身空间这样的好事居然落到我的头上了,山里度假村不用去了,自己身边就有现成的!生活压力也减轻了,说不定还能快速进行财富积累……”下一秒周围的自然风光就消失了,商玦重新跌进黑洞,这一次是真的黑,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周围还有流水的声音,流水……自己是溺水了吗?不过没关系,自己早就学会了游泳,商玦立刻在水中扑腾起来,一心游到岸边去,只可惜星月无光,根本看不见岩石沙滩。

    但她游了没几下就又发现不对劲,为什么明明自己上下左右都是水,但却感觉不到窒息?自己整个人泡在水里自由自在,感觉真的像鱼游在水里一样,这就是传说中的“如鱼得水”?

    可是很快,情况就有了变化,商玦只觉得周围的水流忽然哗啦啦往一处流,而且浸泡着自己的水越来越少,我的天,这是大坝决口了吗?商玦感到自己也随着水流向前冲刷而去,她连忙两手抱住头,生怕撞到礁石上。

    前方微微传来一点光亮,商玦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了,她奋力向着开口处游去,那里应该是岸边吧,居然还有亮光,也不知是灯光还是什么。摸到了,终于摸到岸口了,自己可以逃出升天了,下一秒有人就抓住了商玦的手,慢慢地将她拉了出来。

    一双大手将商玦脸上覆着的一层东西揭开,商玦立刻大口呼吸,憋死自己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然而这是神马地方?照明是蜡烛、窗户是纸糊,抱着自己的是一位穿古装的大娘,还用青布帕扎着头,再一看其她人,我的天,一水儿的古代装扮,难道自己是走错片场了吗?

    商玦张开嘴就想问“怎么回事?”,然而她发出的声音却是“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商玦想捂脸,真丢脸啊,自己为什么会发出这种声音?这不是婴儿呱呱坠地时的啼哭吗?她再细看自己与老妇人的身体比例,天啊,自己整个身体都被人家轻松捧在手掌上。

    老妇人麻利熟练地给她将身上的血污羊水擦干净,将她抱在一条宽大的布块里,往一个男人面前一递,说:“恭喜大郎,是个小娘子!”

    男人顿时一脸嫌恶,连多一眼都不肯看,一把将襁褓抓过来,这时商玦听到床上有人一声哽咽。

    那个叫大郎的男人拎着商玦就往床后面走,商玦虽然是初来乍到,但是本能地感觉到不妙,很快她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圆圆的桶状物,木制的,而且还颇深,看在此时的商玦眼里简直像百丈深潭一样,那里面贮藏了半桶黄黄的液体,虽然商玦刚刚来到此世界不久,但刚刚启用的鼻粘膜也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尿骚味道。

    “啊哟大郎,你这是要干什么?伤生害命啊!”产婆连忙拦住了他。

    男人咬牙切齿地说:“仇婆婆,您老别拦着我,这种事你接生这么多年又不是看到过,谁家愿意养这样的赔钱货?我现在不把她早早打发了,将来莫非还要给她准备嫁妆?就算有聘礼,能值几个钱?我养她十几年,莫非将一个大活人就白给别人,让她后面几十年给人家干活出力?”

    “哎哟哟大郎,你怎的还说这个话?你家娘子前面生了两个,你都给溺死了,还嫌不够造孽是怎么着?你净干这样的事,难怪菩萨不肯给你个儿子,损阴德啊!你可曾听说前街江四郎娘子前两年头胎生了个女儿,他给丢到水盆里,好一会儿居然都没死,江四发狠掐那孩子的两只耳朵,把耳朵都掐掉了,如同刀割相似,这才死了。今年又生了一个女儿,老身给接的生,那小丫头一出生就少了两只耳朵,仿似前年掐断的分毫不差,他本来还想杀,老身和街坊们都劝他,这是老天显灵,告诫他哩,若是再溺死,只怕后面会有灾祸,他好歹算是听了,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平平安安的?否则不知怎的哩!”

    这时一个虚弱的女声从床头传来:“相公,我前面生的两个都没了,这一个好歹给我留下来,我这几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知还有几天好活哩,留下她,总算是我的一点骨血。”

    然后便是唏嘘抽泣的声音。

    男人一边听着仇婆婆絮叨,一边听着娘子哭泣,心烦意乱。

    商玦被他倒提着两只脚,半个身子悬在马桶里,与尿液相去只有一线之隔,脸涨的通红,她那刚刚在母体发育完成的小脑袋极速转动着,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剧烈之极,仿佛马上要从嘴里蹦出来。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啊!自己那个名义上的爹一松手,自己的小命就完了,而且死之前还要灌一肚子尿。

    商玦绞尽脑汁想着如果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了,自己是否还有什么逃生的方式,一直在马桶里挣扎,然后用哭声唤起对方残留的一点人性亲情?如果这个法子行不通,自己是不是只有去死了?

    她正浑身颤抖地想着对策,忽然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自己方才魂穿进胎儿体内之前不是曾经看到过一片原生态自然风景吗?如果那真的是一个随身空间,自己可不可以在落进马桶之后直接进入空间中?这男人应该不会按着自己的身体将自己死死浸在尿液里吧,自己没这么倒霉透顶吧?活埋了还要在土上再踩两脚(;′д`)ゞ

    如今最重要的是空间到底还在不在?还在不在?她晃动着脑袋拼命想着,默默呼唤“我要进入空间”,然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之前将她大力拉扯进空间又让她穿越的那股力量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努力感应着,但是却根本感觉不到空间的存在。

    商玦暗嚎呜呼哀哉,最后一个退身保命的避难所都没有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性命难保的时候,方向一转,自己又平躺在一个人的手心里。男人拧着眉毛将这新出生的小婴儿放在娘子的床上,冷冷地说:“你自己看顾这索债鬼吧,我可是不管。”

    女子哽咽着搂过自己的孩子,没有说什么,商玦头昏眼花之中也明白,男人能够让妻子保留这个孩子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男人给了仇婆婆一点钱,甩门出去了。仇婆婆把屋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草药丸丹、醋炭盆、汤瓶、铫子、缴巾都收拾了一下,又宽慰了娘子几句,临走时用那粗糙的手指戳了戳婴儿的脸,说了两句:“好不容易活下来,你可要省事一点。”

    商玦眼泪汪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尿液的气息还在鼻端萦绕不绝,心里说:“放心,我一定省事,要不是现在身子太软又没力气,空间也没了,我一定不给这家里添一点麻烦,马上进空间自己求存。”

    这时商玦才发现屋子里一股蒸笼般的闷热,而且外面还传来刺耳的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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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这世界已经三天,商玦最深切的感触就是,除了身体稚嫩柔弱,自己的脑力也不够用了,想一点什么事情就觉得脑子累,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当然也要娘亲有东西喂给她吃,而主母陈氏身体羸弱,奶水很少,所以有时候就用面汤代替乳汁喂给她。她家的房子是临街的,白天夜里各种买卖声音都能传进来,商玦倒是听到街上有人吆喝着叫卖“酥油白糖熬的牛**”,不过自己还是别指望了,商玦乖乖地喝着陈氏喂给她的面汤,一声儿没言语哭闹。

    这几天她零零碎碎也得到了一些信息,原身那个心狠手辣的爹叫做桑平,在家里行大,因此旁人又唤他作桑大郎,在这城里卖汤茶药为生,还有个弟弟远在家乡。至于朝代地域,原谅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而且桑平与陈氏日常讲的都是些柴米油盐,很少讲时政新闻,所以她暂时是不知道。

    商玦虽然经常睡觉,但是有时候也会从睡梦中惊醒,虽然桑平暂时没有动手,但是经历过生死危机的商玦却已经心头满是阴影,很担心不知什么时候那位父禽就会在自己熟睡的时候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对方虽然最近没有再动手,但是看向自己的眼神一直不善,所以商玦总是提心吊胆,偏偏她此时又脆弱无力,刚出生的身体连翻身都办不到,整天裹在襁褓里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算有心防备,又能怎么样呢?这种无力的状态让她深为痛恨,一心只想快点长大,哪怕是几岁的女童都好,起码不至于这样全然没有对策。

    然而,然而自己营养不足啊!每天只能吃到一点奶水,其余的全是面汤,商玦觉得自己很可能会缺钙,如果落得个软骨病可就造了,自己前世听到过困难时期有的孩子因为缺钙,四五岁还不会走路,整天只能坐在炕上,被人取名叫做“望天”,自己绝不要变成那样(抓狂)!

    (注:江四的事情见《夷坚志》庚卷第十:婺源严田民江四,家世为农,颇饶足。而行迹无赖,与邻豪代名充里役。妻初产得女,怒,投之盆水中,逾时不死。江痛掐其两耳,皆落,如刀割然,遂毙。次年又生女,两耳缺断,全类向者掐痕。里巷以为业报,谓苟再杀之,必有殃祸,勉其存育,乃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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