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危机逼近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六点多一点的时候，武文聪就每个房间敲门，通知大家早上紧急开会。

    师冬野穿着大T恤站在打开一道缝的门边，说：“七点就开会，太早了吧？行尸围攻了吗？”

    武文聪看着她的两眼：“有很重要的事情。”

    “好吧，知道了。”然后师冬野就关上了门。

    七点钟左右，人们陆陆续续在花坛旁边集合，戚威站在花坛上，看了一下下面的人群，大声说：“昨天团队发生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孟锦荣死了，首领一职空缺，虽然这个位子很累又没什么好处，但是我还是愿意担任，按照我的能力也是当之无愧的，没人能和我争，大家都认同这一点吧？如果是这样，那我从今天开始就是头领，蕙蕙，一会儿把仓库的账目拿过来给我看看，我得瞧瞧消耗了多少东西了……”

    “等一等，谁同意你当首领了？我们应该经过选举！”何重迈说。

    戚威看了看她，呵呵笑了两声，道：“我要任命我的两个副手：武文杰和武文聪，今后有很多命令他们会帮我传达的，你们可要听仔细。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末世，纪律必须强调，像今天开会，有的人就迟到了两分钟，今后这样是绝对不行的，如果有人迟到，哪怕只有一分钟，她当天的口粮就减少三分之一。”

    花坛周围的人们一阵交头接耳，议论声嗡嗡地传来，从上面听起来好像蜜蜂的声音。师冬野看了一眼张天舒，只见她一张脸板得紧紧的，一脸冰冷淡漠，眼中看不出任何思维和情绪。跳上花坛的武氏兄弟和戚威一起俯视着下面，看着人们脸上那恼怒而又暂时无可奈何的样子，都洋洋得意地微笑了起来。

    决定这样重大事情的会议却很简短，几分钟之后戚威大手一挥，早会解散，武氏兄弟一左一右拥着戚威回去了。

    今天轮到师冬野和段珮做饭，她们两个在疗养院那宽大先进的厨房里切着小酸黄瓜，煮了一大锅面，然后招呼大家吃饭。

    几乎所有人都来了，武文聪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酱菜和面，撇了撇嘴，说：“天天早上都是这些，不是面条就是粥，能不能换点花样？”

    段珮扎着围裙站在一边，冷淡地说：“我们没有鱼虾鲜肉，没办法做包子和馄饨。”

    武文聪耸耸肩：“那好吧，暂时就先这样，对了，威哥今天不想出来吃早饭，找个人给他把饭送进去吧。”

    武文聪的眼神盯着蕙蕙，蕙蕙瞄了他一眼，低下头吃饭只当没看到，气氛一时间紧张了起来，房间里仿佛连温度都降低了一样。

    就在大家都感到不安的时候，关涛站起来说：“我送过去吧。”然后拿了一个托盘，把大面碗放在上面，又夹了几条酱菜铺在面上，就走出了餐厅。

    武文杰望着他的背影，讥诮地说了一句：“还挺积极的。”

    卧室中，戚威正抱着膝盖坐在床头，板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敲门声响起，不连贯而又力度很弱的声音显示出敲门者心情的忐忑，戚威下了床打开门，见门口是关涛拿着托盘，便嘴一歪，示意他把饭端进去。

    关涛把早饭给他放在茶几上，然后声线略有些拉紧地问：“你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没了，你走吧。”

    关涛连忙出了房门，到了外面关上门后又走了几步，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戚威没有立刻吃饭，他重新坐回床上，刚刚断开的回忆影像重新接续上，他看到自己在孟锦荣猝不及防之下一刀刺进了他的腹部，孟锦荣一脸震惊地回头看着他，然后慢慢倒下。

    自己拔出插在他肚子上的刀，一边走来走去指点着已经不能动弹的孟锦荣，一边痛恨愤怒而又有点承受不住般地说：“这都怪你，全都是你把事情搞成这样！本来我们可以吃香喝辣，在这里过皇帝一样的生活，可是你却非要讲什么道德正义，一定要老虎绑住自己的爪子勒住自己的嘴，这叫违反天性你懂吗？人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和动物是一样的！我们这些有力量的为什么要和那些没本事的人一样过日子？为什么要照顾到她们的想法？这才是不公道！”

    孟锦荣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捂着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嘴里冒出血来，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戚威，好像是要用目光把他刺穿。

    戚威也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目光，他向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说：“这都是你自找的！”然后走到不远处的一幢房屋前，撬开房门后飞跑开来，房子里摇摇晃晃走出了三只行尸，其中有一只直直地向着戚威走来，另外两只被血腥气吸引，走到了孟锦荣身边，伸出干枯的手就去掏孟锦荣的伤口，孟锦荣终于惨叫了出来。

    戚威打倒了丧尸，等了一会儿，估计孟锦荣的肚子已经被掏得稀烂，这才走过去了解了那两个行尸，然后一刀扎进孟锦荣脑袋里，让他无法尸变。

    孟锦荣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在他眼前不住地晃来晃去，每一次难以抑制地回想起那时的情景，戚威的心都一阵纠结，虽然末世之后他很快就克服了心理障碍，杀丧尸毫不为难，但是他之前却没有想到过杀人，丧尸是已经死掉的人，而且杀掉它们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他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但是杀活人，虽然他自认自己是狼性，要过这一关却也不容易。

    与行尸冰冷的身体不同，孟锦荣温热的献血流淌在自己手上，眼神满是难以置信和愤怒，行尸的眼睛是麻木呆滞的，没有任何情绪，可以把它们当做移动的吃人木头，但孟锦荣被杀时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他，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虽然戚威生性凶狠，一心想要突破限制，但真的杀人却也让他一时间十分不适，事件的片段不时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戚威很想用一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对待它，但短时间内却办不到，或许将来习惯了就好了吧。

    他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外国小说——《教父》，他很少看外国人写的书，无论是小说还是什么别的书，因为记不住那长长的人名，外国人写东西的说话方式也让他觉得别扭，好像隔了一层塑料布一样难以理解，不过美国动作片倒是常看，但是这本书他却是看过的，里面一段对话一下子闪现在他眼前：

    “迈克尔：‘汤姆，你给我说实活吧，你估计老头子杀了多少人。’汤姆：‘有些事必须干，你干就是了，根本不必高谈阔论。你也不必想方设法企图证明哪些事情是有道理的，哪些事情的道理是无法说明的。你干你的就是了，干过之后就忘掉。’”

    是的，根本用不着给自己的行为找出道理来，他挡了自己的路，自己就要把他除掉，就像铲除路上的一块石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戚威深吸了一口气，坐到茶几边开始吃早饭。

    领导层更换了，起初局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转折，然而师冬野感觉疗养院里的情况就好像霉菌滋生，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在入侵。她看了看砖墙角落里的青苔，它们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生长的，最后爬满了一大片砖块，只不过如今疗养院内部滋生的东西可比苔藓糟糕多了，半点苔藓的可爱之处都没有，纯粹就是病毒。

    然而一周之后的一天下午，师冬野正在房间里做俯卧撑，忽然门砰地一下被推开，蕙蕙猛地撞了进来，也没和她打招呼，一下子就扑到洗手间里，然后趴在洗脸池边就开始呕吐。

    师冬野楞了一下，连忙跟到洗手间门前，问：“蕙蕙，你怎么了？吃错了东西吗？看来以后清洗蔬菜要更仔细一些。”

    蕙蕙一句话也不说，只顾着呕吐，到后来已经吐不出什么来，只是干哕。师冬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时何重迈也回来了，一见这种情况，赶快去倒水，端了一杯温水过来让她漱口。

    蕙蕙含了一口水又吐了出去，然后喝了两口，总算没有方才那么难受，师冬野扶着她走进卧室，坐到床上。

    何重迈观察着她的脸色，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受伤了吗？”

    师冬野猜测着：“训练的时候伤到了胃部吗？如果是食物的问题，我们都是吃的同样的东西，我现在倒是还好，重迈，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本来没什么的，不过看到蕙蕙这个样子，我觉得自己的肚子也有点疼了，好像要拉肚子的感觉。”

    她们两个正猜着，忽然蕙蕙一头扑倒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何重迈和师冬野顿时住口不再说话，两个人彼此对视，都知道情况不妙。

    没过几天，师冬野和何重迈就看到戚威又在外面拦截蕙蕙，两个人立刻上去阻拦。

    “你总是纠缠蕙蕙做什么？营地里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拜托你尊重一下别人，也尊重一下自己好吧？你抢着当领头人就是为了逼迫女孩子的吗？”

    戚威哈哈一笑，斜睨着两人，说：“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逼着她了？哦哟哟哟，多高贵的女人啊，让男人碰一下都是受委屈了，看到丧尸的时候怎么总往男人身后躲？既然依靠男人，总要付出点代价吧？她过去金枝玉叶似的，总是吊着人，你看她现在还端着架子吗？你们自己问问她，她愿不愿意？”

    蕙蕙侧过脸来低头轻声说：“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的事情你们就别管了。”

    戚威更加傲慢：“听到了吗？听清楚了没？如果没听清，要不要你们的好姐妹再大声说一遍？”

    师冬野看到蕙蕙的脸胀得通红，再这样下去恐怕眼泪都要出来了，便拉了一下何重迈，两个人打算离开。

    戚威还不肯罢休，对着何重迈粗野地大笑道：“小何，自从到了这里过上舒服日子，发福了啊，看看你那小肚子都凸出来了，都是脂肪吧，哈哈哈哈！”

    戚威似乎说中了何重迈的心事，只见何重迈的脸立刻有点发白，咬着嘴唇一句话也没有说，用力握住师冬野的手，快步走开了。

    当天很晚的时候，蕙蕙才回来，不过师冬野和何重迈都没有追问今天的事，三个人关了灯就默默地睡了。不过从那天起，何重迈和师冬野的警惕性更加强烈，武器绝不离身，到任何地方去都左右不断地看，以免从草丛树后或者房屋里面突然钻出什么东西来。

    然而师冬野终于还是碰到了麻烦，这一天她正在擦自己的那辆小车，武文聪晃了过来，一手搭在矮矮的车顶上，摆了个自认为很酷的姿势，说：“冬野，我发现你一直都很特别，我过去一直以为写小说的人都是满脑子幻想，尤其是写网文的女写手，都是小女生，整天就知道爱来爱去，在那个圈子里打转，一点也不现实，就跟个彩色气球一样一戳就破，没想到你对于新世界适应得这么快，真让我刮目相看。”

    师冬野淡淡地说：“我从前是专门写末世小说的。”

    “啊，这可真的没想到啊，我猜你的小说里，爱情情节恐怕很少很少，是因为没有体验过吗？”

    师冬野扭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起，道：“的确是的，毕竟现实之中拉拉比较少。”

    见对方仍有点一头雾水的样子，师冬野干脆挑明了说：“女同性恋是少数。”

    武文聪这才听明白了，脸上顿时一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师冬野本以为他会知趣地离开，哪知这家伙接下来竟然说：“你是蕾丝边？真是太可惜了，浪费资源啊！我敢打赌你一定从来没有尝到过男人的滋味，所以才误入歧途，我敢保证如果你找个男人，肯定马上就放弃了从前的想法，男人的那根东西才是绝无仅有的舒服！”

    师冬野从前和女权姑娘有联系，知道这些人的套路，回答也是现成的，就好像问答手册一样都有准备好的答案：“你这么了解男人的好，一定是尝过男人的滋味吧？小心哦，现在医院药厂都完蛋了，一旦染上尖锐湿疣之类的病，抗生素可是不够用哦，更糟糕的是感染上艾滋，山里面可没地方去找什么依非韦伦、奈韦拉平来治病，如果搞成个CD4清零就彻底完蛋了。”

    看到武文聪一脸绿色，师冬野感受到了一种报复之后的快感，吹着口哨拿着抹布就离开了，这些医疗名词当初真是没白背啊。

    当天晚上，蕙蕙又没有回来，师冬野坐到何重迈身边，低声和她说：“重迈，我决定离开了。”

    何重迈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我猜到你会这样，你对于其她人的依存度非常低，如果情况比较严重，你不会有太大的顾虑，会立刻采取行动。”

    “这里越来越危险了，外面虽然有行尸，但是我觉得最难对付的是活人。”

    “是的，只要小心谨慎，可以躲过行尸，但是活人如果作恶，却比行尸危险得多。其实我也已经准备离开这里，重明也觉得应该另找营地，这里虽然有围墙，有医生，但是戚威他们太混蛋，任何优势都无法抵消他们的威胁，所以我们打算就在这几天离开，如果能和你一起走，那就太好了。”

    师冬野脸上露出笑容，握住她的手：“好，我们一起。”

    “冬野，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何重迈的嘴唇凑到师冬野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师冬野听了顿时震惊了，睁大了眼睛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