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颠沛

    店面的装修又重新开始了，这一天下午，苏霓正在满是灰尘的店铺中坐着看书，忽然店长印庭提着一个印着卡迪曼广告模特和LOGO的纸质礼品袋走了进来，一看店面中这杂乱的现场，她也不由得有点皱眉。

    苏霓立刻迎了上去：“阿庭，你来这边测量吗？”

    “是啊，刚刚测量完这附近的一个客户，就过来店里面看看。”

    印庭坐在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上，和苏霓说：“阿霓，这些天在这边看店，觉得还适应吗？”

    苏霓点点头，说：“还好啊，只要看着就行了，觉得还不错。”

    “我想问问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考虑好将来的工作方向，到底是要做内务加销售，还是只做内务呢？”

    苏霓想了想，说：“我觉得我还是做内务好了，这些日子我实践了一下，觉得自己不是很擅长搞销售，所以还是做内务工作吧。”

    印庭一笑，说：“我也觉得是这样，你在推销这方面不是特别有天赋，而我们需要一个专职的内务，所以我也和瑛姐商量了一下，就让你专门做内务好了。现在店里的内务没有专人来做，都是谁有空就做一点，很乱，你看你明天早上给这边开了门，装修师傅来了，你就去老店整理单据，我教你做一下报表吧，这些报表都是今后你要做的。”

    苏霓有点疑惑地问：“那么这边店面呢？另外派人来看店吗？”

    “呃，这边店面现在正在装修，很少客人到这边来，设计师在那边比较方便接单，阿霓你看能不能这样，每天早上你来这边开门，然后过去老店做报表，其实我们门店现在人很少的，内务也没有太多工作，你大概一个上午可以做完了，然后就回新店这边看装修，你看这样行吗？”

    苏霓暗自翻了个白眼：“那么我还是直落了？早上九点半到晚上九点？”

    印庭笑得很和煦，说：“阿霓你辛苦一下吧，现在店面人太少，两个店很难分派人手，这边看安装好在还不是特别累，你在这边看着，其她人多接一些单，这样业绩高了，大家的提成也都会高一些，嗯，你早一点上手，也可以早点转正，到那时也会有提成的。”

    苏霓想了一下，笑着说：“好啊，不过我们门店什么时候能正式搬过来？每天跑两个地方也挺烦的。”

    印庭开朗地笑道：“瑛姐那边正在加紧催工程，我们这边也在尽快设计店面样板，年底之前就要搬过来了，不会太久的！”

    苏霓吁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啊，千万不要拖太久，不过年底距离现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这半年也够自己往来奔波的。从明天开始，每天的生活计划就要调整了，老店那边没有微波炉，自己中午之前不能确保能够把内务工作做完，因此就要用保温桶带饭到那边去，至于晚饭就有点麻烦，自己不方便带着两个饭盒跑来跑去，而早上开门时把微波炉饭盒放在店面，自己一个上午不在新店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看来只好晚上抓紧时间回家去吃了。

    苏霓这边心里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计划着从明天开始的新日程，印庭把事情交代完，又完成了一件内部管理工作，喝了一杯水便站起来提着测量袋走出去回新店。

    等她走了，旁边装修师傅的带队者阿宏笑着对苏霓说：“美女，明天开始要跑两个店吗？”

    苏霓眨了眨眼睛，咧嘴一笑，道：“是啊，以后每天早上开了门，我就要过去那边了，那边的事做完了再过来，我觉得我的两条腿能减肥。”

    “哦哟，你很重要哩，两个店都需要你啊！有前途！”

    “师傅可算了吧，我就是充人手打杂的，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啊。”苏霓笑嘻嘻地说。

    苏霓大略筹划了一下今后的生活安排，觉得基本上除了午饭，其她也没有什么要大幅度变更的，于是第二天早上师傅到来之后，她就拎着一个不锈钢保温瓶来到门店对面的巴士上落点等候社区内部交通车。

    虽然已经过了九点半，但是这时内部巴士还是很拥挤，苏霓一手拎着保温瓶，另一只手抓住吊环拉手，站在那里随着车的节奏晃晃悠悠，她突然有一种重回过去的感觉，被裁员之前，她每天就是这样在公交车里晃荡着来到公司，晚上再挤上车一路摇晃着回到家里，只是许多年里她都不需要带便当，除了最后几个月开启空间之后。

    终于来到老商业街站点，苏霓从车上下来，舒了一口气，其实现在也算是不错了，虽然仍然要乘车，但是好歹只是在社区内部，路程也不是很远，因此还不是太难过。

    老店里，印庭抽了时间把一些报表交接给她，还告诉她该怎样使用卡迪曼营销系统安排订单，因为在松泰的这么多年都是在用办公系统，因此苏霓学习得很快，这毕竟比她当初使用的系统简单多了，她要做的主要是排安装位，在手机上都可以排，只是屏幕太小，操作不像电脑上那么爽快。

    苏霓第一天在老店待了大半天，直到六点多的时候才回去新店，过了几天，她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时候在下午两三点钟就可以处理好老店的事情，吃过午饭后就回到新店去。

    虽然起初有些抵触，但是过了这些天，她倒是觉得在老店上班也不错，几个人可以聊聊天，店面里都是年轻人，很有朝气，和她们说话非常有意思，没事闲聊一下，让苏霓感觉到心胸宽敞了许多，自己再次出来工作除了为赚一点钱，不也是为了能够和别人多交流一下吗？现在能够有人说说话，很开心啊！

    这一天是周二，苏霓上午忙了两个多小时，中午十二点多一点的时候就听到祥文在说：“点饭啊，大家点饭啊！今天中午吃哪家，木桶饭吗？”

    祥文就是当初在新店接待自己的男孩子，瘦高的身材，高颧骨脸颊少肉，眼睛弯弯的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

    旁边皮肤黑黑的店助阿凯站起来说：“点啊点啊，不过能不能换一家？这几天都吃木桶饭，腻得要死，来看看这些广告单，还有哪家能吃？”

    积临从抽屉里翻出一打花花绿绿的广告纸，一张一张看着，嘴里说道：“东北饺子馆，不想吃，我要吃辣的；桂林粉前一阵天天吃；川渝人家，这个不错，好久没吃过了，换换口味。”

    祥文笑着说：“其实换来换去也都是那些菜式，外卖嘛，菜谱都差不多，味道也没什么太大差别，只不过有的倒霉餐馆做得特别难吃。对了阿霓，今天又带了饭来？”

    苏霓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笑道：“是啊，正好昨天休息，就准备了虾仁，今天做了虾球，一会儿大家一起吃啊！”

    “唉好啊好啊，阿霓每天带来的饭菜看起来都好诱人啊，一看到你保温桶里面的东西，就想起家里的饭菜来了。”

    “其实都是家常便饭，很简单的，我的手艺也不是很好。有时候我还挺想在外面点外卖，觉得很新鲜。”

    积临摇着脑袋说：“不行啊，像你这样天天吃家里的饭，偶尔吃一顿外卖还觉得挺有意思，但是如果你像我们这样天天吃盒饭，那就腻得想吐了。”

    阿凯也说：“不管换了多少馆子，都是那些味道，每天都一样，几个月一年吃下来，舌头都是麻木的了，我们点外卖也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好继续工作。家里的菜哪怕只是拿油盐清炒一个小青菜，味道也不一样啊。”

    苏霓嘻嘻一笑，把最后几笔数据做完，就拿起皮包出去按照单子上的条目给店面买文具，店面附近就有一家开了很久的文具店，买东西十分方便。当她回来的时候，正好祥文他们的外卖也已经到了，几个人正围着圆玻璃茶几吃饭。

    苏霓在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保温桶，把菜盒取出来端了过去，说：“来来来，尝尝我做的虾丸，今天早上刚刚做的呢！”

    积临夹起一个就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唔，真不错，这个虾味好鲜啊，对了阿霓，你这丸子怎么是绿色的？”

    苏霓一边让着大家吃菜，一边说：“这个是翡翠汆虾球，里面加了菠菜汁的，这样可以让味道清爽一些，也能补充维生素啊。”

    这时印庭匆匆从外面回来，看到她们在吃饭，印庭略有些激动地说：“啊，你们已经点了饭了！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不好拼单了，我今天中午吃点什么呢？”

    苏霓端着菜盒走过去说：“阿庭，来吃虾球，我今天早上刚做的，他们都说好吃！来，给你牙签！”

    印庭用牙签插了一个虾球，举在眼前看着，说：“咿咿咿，阿霓做了虾球啊，好漂亮啊，你今天早上做的，那要几点钟起床啊？”

    苏霓笑道：“不用很早啊，虾仁昨天晚上就剥好了，今天早上用搅拌机打成泥就可以下锅了，要说厨房自动化就是好，如果用刀剁，起码二十分钟。啊呀！……”

    印庭嚼着虾球，关心地问：“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没有关窗！”

    “啊，那你吃完饭赶紧回去把窗户关上吧，这样不是很安全，正好回去新店的时候顺路回家一次，把窗户和门都检查一遍，安全要紧啊！”

    苏霓点着头说：“嗯嗯，我回去就关窗户。”

    吃过午饭，苏霓又把工作收了一下尾，就提着自己的装备出去商业街口坐内线巴士往回走，这一次她没有直接回老店，而是提前下车，真的先回了一次公寓，回到公寓她就进入空间，跑到桌案前一看，万幸没有下雨，大理石桌面上没有溅上雨点。

    从昨天开始，空间中的天气就阴阴的，空气也有些发闷，好像要下雨的样子，苏霓不担心这里面会有盗贼进入，但是的确担心下暴雨的时候窗子会进水。她今天早上走得着实有些匆忙了，明明之前想着要关窗的，但是却偏偏忘记了，到了中午的时候才想起来，好在回来一看，雨水还没有下来，只是天上的乌云的确更加浓重了，墨黑墨黑的，看来只要她再晚回来一会儿，大雨就要砸下来了。

    苏霓关好窗子，拍了拍胸口，就转出去回新店。外面广州的天气这几天还是很晴朗的，苏霓出来看到外边灿烂的阳光，想一想自己方才看到的如铅一般的黑云，就略微有点恍惚。

    店面施工的时候，客人进来的极少，虽然噪音和灰尘都很大，但是却有一种奇特的清静感，可以安心看书。晚上，苏霓拿出一个饭盒，在微波炉里叮了一下，这是中午回去关窗的时候顺便装起来的。她简单吃了煎鸡蛋和酱菜，如今十二个小时的直落，晚饭只能这样将就。

    到了晚上九点钟左右，阿宏他们今天的工作收工了。

    苏霓笑着送他们出去，说：“辛苦师傅们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一天很累的。”

    一个师傅闷闷地说：“回去冲个凉就睡觉了，睡醒了明天还要干活。”

    苏霓笑着问：“你们住在附近的旅馆吗？”

    阿宏笑呵呵地说：“我们哪里有什么旅馆可住啊，就是租了个小房子，里面连床都没有，大家都睡在地上，出门做工没办法啊。”

    苏霓楞了一下，问：“睡在地上，那怎么行呢？总要住好一点的条件啊！”

    “美女，没钱啊，现在打工很不容易的，一天三顿饭吃外卖就不少钱了，我们赚的那一点钱如果再用在住宿上，那就没什么赚头了。我们这一行就是挣的辛苦钱，在哪里做都一样的。”

    送走了他们，苏霓回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自己下班的时间也要到了。

    回到公寓刚一进入空间，苏霓就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液体击打固体的声音，雨已经不知下了多久。她连忙打开灯查看窗户，嗯，好在没有进水。

    苏霓拉开插销，将窗子支了起来，这时外面的雨声便更加清楚了，同时一股潮湿的气息也扑面而来，那是雨水混合着泥土的味道，还有被大雨打湿的竹叶青草的气味。

    外面是一道窄窄的走廊，风不是很大，因此雨水不会飘进窗子里来，苏霓便放心地支着窗子，自己就回到公寓中洗澡洗衣服。

    洗了澡又刷过饭盒之后，这一天的事情终于全部干完了，苏霓回到空间，在窗前又站了一会儿，此时的空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窒闷，让人感觉爽快多了，苏霓深深吸了几口气，清凉的气息直透胸腔，大雨前那种轻微胸闷的感觉完全消失了。

    这时已经到了十点多，虽然这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坐在那里，但是那毕竟是十几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因此到了这时候，苏霓就觉得有点累了。她关上窗子，回到里间关了灯躺在床上，这一个空间之夜与平时不同，不再是万籁俱寂安静无声，被窗户隔离开来的雨水声虽然有些模糊，但由于雨实在是太大，因此雨点声仍然震动着她的鼓膜。

    苏霓全身放松地躺在那里，这样的夜晚对于她来说也是比较新奇的，毕竟从前的夜晚大多是耳边听不到一丝声音，而如今雨声的节奏虽然有些单调，但是在这古典园林之中却有了一种别样的韵味，仿佛回到了古代那雨霖铃的意境之中，有一些凄楚动人的诗意。

    苏霓感觉有些遗憾，这一场雨自己没能够好好欣赏，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虽然回来之后雨水也没有停，但是如今自己却要睡了，只感受了短短一段时间的雨境。

    呵欠，真的是盹睡上来了，苏霓翻了个身，很快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