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佳…你……你没事吧？”

    小心翼翼地绕过几辆汽车残骸的李妮娜警戒着已经沉寂下来的四周，担忧地看了看后面紧抱双臂的女生，有些迟疑地问道。

    “哼哼哼，我没事的，妮妮，”金娥丽丝使劲用手蹭了蹭身子，故作轻松地回答道，但是那微微发抖的身体和咬紧的牙关出卖了她的内心，“有点小激动而已，不用在意，你在前面带路就好啦。”

    “……有点小激动？”

    怎么看怎么觉得金娥丽丝是在打摆子的李妮娜表示不能理解，张了张嘴却啥也问不出来，只能最后讪讪地吐出来一句，“唔…别叫我小名了可否？我真的不喜欢。”

    “你小名多好听啊~”晃了晃脑袋回答道，金娥丽丝蹭自己身体的双手却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那样子在李妮娜眼里好像和一只上蹿下跳的狒狒没有太多区别了，“上次你不是说我叫你小名的话你也要叫我小名么？叫呗，我挺喜欢的，嘿嘿~”

    ……算了。

    李妮娜用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心，硬生生地压下了这种严重侮辱产生的怒气——上次被她叫做妮妮的时候，一顿大火也不过是努力克制的结果，否则她早就把对方变成光头了。

    但是金娥丽丝并不对李妮娜那顿大火有什么不满或者怨气，反而像现在这样更欢快地挑逗了起来。

    好在现在看上去，那些暴走的车子已经基本消停下来了。

    不然的话，要是再从依旧浓密的绿雾中突然窜出来几辆车，异能已经基本被消耗光的她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地等待死亡了。

    指望金娥丽丝——啊呸，就是鹅鹅鹅——保护的话……现在看上去也不靠谱。

    自从十分钟以前她们和郑毅刘叔分道扬镳以后，金娥丽丝似乎被什么东西感染上了；开始她还能忍受，调侃了一下李妮娜后还能拿着左轮警戒着周围；可现在似乎问题越来越严重，已经到了刚才需要咬着牙关、甚至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的情况了。

    本来她还有些惧怕，猜测是不是丧尸化什么的征兆；但是联想了路上毫无动静的尸体，以及金娥丽丝蛊师的神秘身份，李妮娜瞬间打消掉了自己不着边的想法。

    更何况，看着那张似乎…唔…正在努力憋笑的脸颊，和不断扭来扭去的身体，她倒是很奇怪：怎么对方看上去不是最有可能的疼痛难忍，而是单纯的——痒?

    李妮娜倒是猜对了这点，因为金娥丽丝浑身上下，仿佛被千百只蚊子叮了一般奇痒无比。

    不过她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兴奋无比；因为这是她自己即将进化的征兆。

    自从那片绿雾出现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虽然只是一丝丝，熟悉的能量，虽然很微弱，但是她的心头已经被挑动了起来；而在她通过学校五楼看见操场上的情况以后，那急促的呼吸已经完全表明了她内心的渴求。现在，久违的熟悉感已经越来越强烈了，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仿佛一个磁铁一般忘我地吸引着空中的能量，真的很想尖声高叫起来。

    这是先祖的能量，这是独属于蛊的能量！

    伟大的世纪，行将到来！

    不过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是颇让她有些尴尬：绿雾中的能量虽然和往日比简直如同涓涓细流和滔滔江水的对比，然而依然少了点。

    她可以感受到自己力量的不断上涨，也可以感受到进化的门槛越来越近，然而就是到不了；而她同时也感受到了这幅人类身体的不适应，与那极致的瘙痒。

    是啊，就像蛇长大了要蜕皮一样，变得强大不少的金娥丽丝也需要进化出一具能够适应相应力量的身体；现在这具身体反而大大地限制了她的能力，如同小儿挥动着电锯一般反而和拿着小刀比起来更弱了。

    她连左轮手枪都没有心思去拿了，更不要提警戒和快速反应了。

    好在混乱已经过去，街道上到处是抑或燃烧抑或变得焦黑的废墟。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爆炸声和尖叫声了，想必车辆疯得差不多了，路上的行人都死光了，楼里的人类都吓破胆不敢出来了。

    而且旁边还有一个李妮娜保镖一般注视着周围任何可疑的风吹草动呢。

    安全是安全了，可是这种即将进化却还不能进化的感觉，真的比嗓子痒不能挠还要难受一百倍啊啊！还是全身！！

    她很清楚，就算她把外面表皮全部抓下来，痒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减轻，因为导致痒的原因是她的临界进化，而不是简单的身体变大而已。

    也亏她意志力被萧沿‘锤炼’得足够强大，否则怕是早就失声尖叫、满地打滚了。

    但现在她也被逼得直接把身上的校服凶猛地扯了下来，只留下了最里层耐撕的连体泳装幸免于难。

    “……我建议咱们还是马上会你家吧，”正在看着一副被撞倒在地上的广告牌里地图的李妮娜闻声望去，打了一个哆嗦，“你现在太不适合继续行动了。”

    金娥丽丝现在有些歇斯里底的模样，不禁让她想起了下水道那一晚的情景。

    那个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恐怖夜晚。

    “呵呵呵，放心好了，这点瘙痒我都忍受不了的话还能算是创造者么？”一把将最后一片衣服碎片扔到地上，金娥丽丝露出了她洁白的牙齿，嘴角一个上扬、一个下撅地笑了起来，“你也不用那么害怕和担心啦，我只是在进化而已。”

    创造者？进化？

    听到这两个词的李妮娜心里砰砰地跳着，看向金娥丽丝的眼睛又睁大了一点。

    虽然知道金娥丽丝的真实身份不可能光是单纯的蛊师以及一个奇怪的名字这么简单，但听到了两个新鲜词的李妮娜是愈发觉得这里面水很深了。

    “别愣神啦，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双手停止在身上乱搓的金娥丽丝决定:不挠了，直接忍。

    当然她没那个心思去看地图的。

    “前面就是了，马上就到。”回过神来的李妮娜连忙再确认了一下地图以后，干脆了当地回答道，“但是…我们现在没车，你这个样子的话也……”

    “谁跟你说我们要一路扛回去的？”挥了挥手打断李妮娜的金娥丽丝简直就是在驱赶一只苍蝇，“那附近不是离菜市场很近么，你到时候院子里找辆电动三轮车不得了？”

    “额……可这街道…”李妮娜不是没考虑过不会发疯的三轮车与摩托车，可很多路面肯定一片狼藉，三轮车就算不大也很难过平稳地过去。

    “人能走的路，三轮也行，大不了开慢点呗——赶紧带路啦。”金娥丽丝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倒不是她性子急，只怪身上的瘙痒把她折磨得恨不得找根绳子把自己死死绑起来，把身体绑麻止痒。

    李妮娜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开始小跑起来。

    哼，催得紧啊，那你就跑起来好了，反正也能节省时间。

    当然，虽然抱着小小的报复心理，李妮娜肯定不会叉开腿大步奔跑的。

    一来看不清周围简直作死、二来这对体力消耗也太大了、三来，她心里从根本上是不希望也不会让金娥丽丝出事的。

    ……

    “到了，不过看上去大门被从里面堵住了，估计里面有人。”很快，李妮娜在公安部的大门前停了下来，但旋即便通过透明玻璃的门口看见了里面横七竖八的家具，“**嘛，我想就算出警或者有人敢现在去维持秩序的话，肯定还有一些在屋里呆着，没准还有避难的市民。”

    “嗯…哦，至少他们没有堵住二楼的玻璃，那就这么定了。”

    知道硬闯进去无望的金娥丽丝看了看二楼的天台，拧了拧双手，下定了决心。

    “可是，这里好像没有什么攀爬的地方，你现在似乎也太……”猜到金娥丽丝想法的李妮娜连忙阻止，可突然又觉得——如果对方有十足把握的话，自己一个不了解真实情况的人在一旁规劝是不是有点多余，甚至欠，“…额……我这里有绳子，或许你可以用上?”

    她想起了以往自己总是一脸嫌弃表哥郑毅规劝的时候。

    “用不着，赶紧去找电动三轮车去，我一会和你在这里会合。”

    快速检查了一下腰上武器的牢固性，金娥丽丝猛地蹬掉了碍事的校裤。现在的她除了身上一件连体泳衣、脚上的黑靴和别着各种武器的腰带以外毫无遮掩，不过也亏路上依然是寂静无比，加上浓密的绿雾，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虽然人类法则将她的蛊术压制到了极限，但是并不妨碍她身体的特性——敏捷而灵活，跳跃能力更是胜常人一筹。

    这也是为什么她通常穿的很少的缘故。

    就是这浑身令她想发疯的瘙痒可能会让她动作迟钝了点。

    不知不觉间，她体内某种疯狂的想法觉醒了，而且随着瘙痒持续升级，大有火山喷发的架势。

    而且，察觉到这个趋势的她，一点也不想管。

    顺着墙壁的金娥丽丝如同爬山虎一般敏捷地蹿上二楼天台，虽然发觉里面同样有几个人后也顾不了太多，拔出左轮一枪柄打得天台玻璃摇摇欲坠后，伸出刺螯破窗而入。

    说实话当看见一名只穿着泳衣的性感女生出现在天台的时候，里面的人都是愣住的，甚至还有几个躲进来的市民的眼睛发着绿光。可当她一把用左轮打破玻璃、而且背后伸出两条狰狞的‘尾巴’后，一干人都是大惊失色，以为是混乱中出现的怪物，不是尖声尖叫就是向后躲去，甚至造成了踩踏事件。

    而当事人一点也不在乎那些人类怎么想的，怎么做的，只要不妨碍到她到里面取东西就可以。

    不过想回避什么偏来什么。

    “站住，不要动…不然…开枪了！”

    一个年轻**虽然也是对着人不人的女生大感惊恐，却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枪就想瞄准。

    可他怎能快过金娥丽丝的脚步呢？

    几乎是在**第一个字冒出来的瞬间，金娥丽丝就扑了过去，蛇一般地紧紧缠住了**的身体，其中一个刺螯上的匕首不偏不倚地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喘着热气的她附在**的耳边，吐出来的话却宛如冰霜:“告诉我，武器库在哪里，否则死！否则这里的人类都要死！！”

    墨绿的瞳孔被一层薄薄的血丝覆盖，狰狞的金娥丽丝直接抬起早就蓄势待发的左轮，对着对面的人群就是一枪。

    砰————

    不得不说曾启提供的新型达姆弹数量虽然少了点，可都是货真价实还附带炸药的子弹，只是一枪，就毫不客气地在第一个人的体内开了花；而从母弹中分裂出来的无数小碎片在微型爆炸的推动下继续前进，接连击中了周围挤在一起数人的身体各部位，大一点的甚至额外穿透了好几个人柔弱的身躯，直到亲上了墙才不情愿地停了下来。

    这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新型达姆弹来称呼了，因为它还有霰弹的范围杀伤与穿甲弹的穿透力，用可怖来形容这种子弹，一点也不夸张！

    “说，武器库在哪？！？！”

    “在……就在那三楼廊的尽…尽头……”虽然被有着几乎魔鬼身材的女生包围，这个刚踏入社会**却早已经被一系列事情吓得魂飞魄散，差一点就尿了裤子，哪还有闲情雅致去享受？巴不得这个女恶魔早点离他而去。

    **的责任，显然没有他和屋子里一干避难市民的生命重要。

    金娥丽丝也如他所愿，几乎是化作一阵风一般扑向了不远处楼梯的入口。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横在脖前的刺螯却是直接划过**的脖子而去，当即让鲜血飙到天花板上。

    歪着头、用余光看着后面血花四溅的屋子和惊声尖叫、拼命逃跑的人类，闻着浓重血腥味的金娥丽丝只觉得快感传遍了她的身子，似乎连瘙痒都好受了一丁点。

    是的，被瘙痒折磨到极点的她，已经回到了过去被支配的黑暗记忆中，与那个精神扭曲只知道遵从命令大杀四方的‘蜂皇’金娥丽丝重叠在了一起。

    (“攻击！攻击，金娥丽丝，撕碎她！”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被无数森然的尸骨所覆盖，而原本满是腐臭味的空气，现在却被一阵浓烈的血腥与强酸味所掩盖。

    伤痕累累的她，支离破碎的复眼中倒映着无数敌手的影子，已经被折断了三分之一的翅膀在身后隆隆作响，不惜一切地维持空中的飞行。

    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痛刺激着她的中枢神经，还在发育中的大脑不断地拉响警告，哭喊着、哀嚎着、祈求着这个身体的支配者，能够停下哪怕是一会去恢复已经近乎透支的身体。

    然而身后主人的怒吼，无情地掐灭了这一个小小的愿望。

    “哼，萧家，就这点能耐么？”对面的黑影抬起头来，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映出瞳孔中的倒十字架，“就有个三脚猫功夫的什么破蛊，也敢来上门挑衅。”

    “德古拉，你的末日将至，你根本猖狂不了太久了，”背后人类的话语中满是怒火与傲然，“今日就让你看看，蛊师的强大！”

    吱——————

    她挣扎着，扭动着，感到全身上下都一股炽热的火焰包围着，掐断了她的痛觉、封闭了她最后一丝理智、掩住了她的感官；现在她的眼里，只有这个敌手，只有虐杀这个敌手的念头！

    血红的背景渐渐取代暗黑，混沌的风暴逐渐在密闭的地下室中形成，连对面叫德古拉的敌手都有些惊讶地望着产生巨变的她，问话里满是止不住的恐惧，“这…这五道疤痕……不可能，这个诅咒…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你不是蛊，你究竟是什么？！”

    她是蛊吗？她当然是蛊。

    她不是蛊吗？她也不是蛊。

    那她究竟是什么？

    知道这个问题答案的，只有两个：先祖，或是‘创造者’金娥丽丝————的真正形态：‘流浪者’金娥丽丝！！)

    金娥丽丝现在很想杀人，她很想杀光遭天谴的全人类！

    若非体内那先祖的残留记忆紧紧保卫住她最后一丝理智，整个**局都不可能逃过金娥丽丝的血洗！而搞不好她还会把自己的命在与人类的战斗中搭进去。

    不过这也方便了她一心一意专注于目标而不是被其他诸如瘙痒之类的破事分心。

    几乎是无比顺利地横行霸道的她再度加速，一把打破了某铁门的双重门锁冲向了三楼，留下了从一楼姗姗来迟的**大部队和一屋子让人毛骨悚然的血浆。

    曾经和白蜂一起在apad上查资料的她偶然发现：防弹衣、头盔以及其他一些高级装备与武器其实不用非要去军队驻扎的地方或者昂贵的诸如851站之类黑市找；现在由于世界各地暴乱频繁，就连枪支管控严格的黎国，也在普通的公安部里放置了很多好装备。

    而现在，她就是冲着那些装备来的，尤其是防弹衣和头盔——毕竟她自己需要一定的防护措施而不能单靠蛊们保护自己。

    至于851，她们倒是提供这些武器；但是，除非加入851并做更多任务，否则她根本拿不到也买不起需要D级权限的那些贵得有些过分的装备。

    可当她无比兴奋地冲入三层的武器库时，却惊讶地发现，储藏室里虽然没人，但是地上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漆黑一片，甚至还有些金娥丽丝从来没见过的奇怪能量的波动残留于其中。

    至于各种架子也已经杂乱无比，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地震；标明了‘防弹装备’的柜架上，早已经空空如也。

    有人在她来之前，已经将防弹衣防弹头盔什么的连同其他很多装备和武器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