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

    独自漫步在冰天雪地中，她双眼迷茫地扫视着周围，任凭猛烈的暴风雪刮在自己**的身体上，如同刀般在光滑白皙的皮肤上切割出一道道锐利的口子。

    “先祖，你在吗？”

    冷…周围真的好冷啊……

    虽然已经来到这里无数次了，可再次踏入这里的她依旧感到了寒冷，那种发自内心的寒冷。

    可她并没有躲到某个山洞或者夹缝里取暖，而是一直赤足行走在无边无尽的白色中，头上的长发随风飘动，一如一面小巧的旗帜。

    一般的生物，是不会有机会生存在极寒之下，哪怕是不能划入正常生物范围的蛊也不行——除非特定的冰系蛊，但是也不能像这样毫无保护地将全身暴露在绝对零度之上、死亡线之下。

    但她却依然灵活地前进着，浑身各处并没有丝毫冷僵或者冻伤的迹象，反倒是大片大片洁白的雪花与皮肤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让皮肤变得更加光洁亮丽罢了。

    因为这片冰原冷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先——祖——”

    茫茫白雪平原上，什么都没有看见的她开始拉出长音，试图让声音传播得尽可能远一点，但效果似乎不尽人意。

    “是陷入休眠中了么……那还是把先祖请出来吧。”

    喃喃自语的她跨过一条冻河，驻足在岸边，一个巨大的雕像旁边。

    那是一只巨蛇，一只高到她仰头都无法看见顶部的巨蛇雕像。此蛇盘曲着下半身，高高扬起了头颅，一双透明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眺望远方，像是在搜寻，像是在警戒，又像是准备对她锁定的猎物发动绝杀。

    不得不说，这尊雕像的细节包括蛇全身的每一处鳞片都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这是活物，而不是一具毫无生气的雕像。

    她仰视那不见尽头的蛇身，眼中的迷茫渐渐地被一种微妙的情绪所代替，那是一种滔滔如巨浪的敬畏，也是一种绵延如江水的…愧疚。

    “克丽丝…指引我，开启与先祖的交流吧……”径直跪在雕像面前白皑皑的雪地上，她将手轻轻地在底座上抚摸着，感受着寒风的拷打却无动于衷，柔和地说道，“如果你还在怨恨的话，就拒绝吧。”

    有条蛇的名字叫克丽丝，克丽丝是雕像上巨蛇的名字，而这尊雕像，是为了纪念她认识的第一条蛇以及她们并肩的战斗，从而修建的。

    虽然她们俩内心都很清楚：只有一个可以活下来，但是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背刺，永远也无法忘记克丽丝最后几秒生命间，眼睛那逐渐暗淡下去的光。

    旋即，她的后面卷起一阵旋风，随后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圆球状身影随着旋风的消散而徐徐出现，只是圆球全部上下都是雪白色的，白得就像这一方冰原上的雪。

    其就是由这些雪组成的。

    “克丽丝的遗言说过，她怨恨你的唯一理由，就是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同样抬头看着这尊生气勃勃的雕像，圆球的话语却蕴含着无尽的冰冷。而听到这话的她猛地打了一个颤，默默地跪倒在雕像前，任由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涌出，在随风飘洒的刹那冻结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洒落大地。

    “对不起，先祖，我失败了……”

    “那本书么…是什么阻挠了你的行动？”

    没有过多的怒火，也没有过多的动作，圆球就像一尊真正的冰雕一般悬浮在她身后，波澜不惊地问道，甚至如果有不知情的第三者在场，也只会把圆球当成毫无生命痕迹的ai机器罢了。

    只有在场的才清楚——那是先祖遗留给她的唯一记忆。

    “是萧沿，原来奴役我的那个卑劣无耻的人类。他的戒指里面似乎住着一位年老却实力强大的人类，不仅将他和那本书救了下来，同时也说会帮助萧沿登上巅峰。”

    “你的右眼，也是那名老者夺走的么？”

    “是的，”

    “真是遗憾，现在你已经失去了千载难逢的夺回书的好机会；所以虽然你现在是一名真真正正的创造者，但是面对面实力可能根本没到那个水平。”圆球的话语依然是那么毫无感情，就连她也在恍惚中将其当成是一台正在按照程序说话的机器人，“而且，没有那本书，新世纪究竟会发生了什么，除了我能告诉的蛊们会变强、变大不少以外，剩下的你将无法得知。”

    “不过没有关系的，孩子，”顿了顿，圆球的话语突兀地显示了一丝丝的温柔，“创造者之所以被称为创造者，和其他蛊区分开，并不是因为只有她们能融合蛊，更是因为她们会灵活地改变通往成功的方向——没有书也罢了，就像你现在做的这样，利用人类发明的机械和蛊族的特性武装自己和部下，准备迎接新世纪的机遇与挑战吧……等等，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夹杂着些许柔情的声音在瞬间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以复加的震惊，仿佛见证了一场灾难。

    “我或许是最没出息的创造者了，”她露出了酸涩的微笑，感受着自己原本光洁的脸上渐渐浮现的五道黑如墨的疤痕，“我清楚那本书的重要性，所以在最后关头我违背了您一直以来的告诫，动用了诅咒。”

    “天啊，孩子……”

    想象中的愤怒和呵斥并没有出现，圆球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虽然不知其没嘴是怎么叹息的——原本完整的表面开始渐渐渗出一道道迅速扩大的裂痕；咔嚓咔嚓的声音仿佛凄凉的警报，暗示着不祥的来临，“我曾经以为，你精神上的扭曲将带来一个全新创造者的蜕变，可似乎…我……”

    这句话永远没有说完。

    几乎是在同时，仿佛无数面镜子被打破一般，整个雪白的世界支离破碎；雪停了，风没了，那尊雕像，也化为了灰尘，在轰然间崩塌瓦解。

    黑暗降临了。

    “啊————”

    脸上五道疤痕浮现的部分，突然传来了剧烈的刺痛感，仿佛被烧的通红的烙铁，正在她的脸上刻字。

    还没等她用手捂住那炽热的脸庞，阴影中突然窜出了无数的触手，紧紧地缠住了她的四肢和头部，将她成大字型恶狠狠地从各个方向拉伸。

    “呃呃呃——”

    咬紧牙关的她全身已经香汗淋漓，拼尽全力拦住了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却根本挡不住力大无穷的触手们，全身就像拉面条一般被无情地揉捏着。

    “逃吧，逃吧，”

    扭曲的低吟声从她的心底传来，从她脑海的最深处传来，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喉咙，掐断了她一切呼吸的来源，也熄灭了她的呻吟声。

    “可怜的奴隶们，”

    朦胧中她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巨大的黑影，正在前方……

    “你们下贱的品质将从宇宙之眼到边缘地带无种族不知，无种族不晓；”

    不，不是前方，是左边……

    “你们看到的一切种族都将把你们肆意踩在脚下，”

    不，也不是左边，是下边……

    “榨干你们最后一点卑微的价值，”

    不不不，不对，在后面…

    “抹除你们哪怕是一丝存在的价值；”

    也不对!

    它不存在于她已知的任何一个方向，可它也存在于她视线中任何一个方位，挑逗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玩弄着赤身裸体毫无防护的她。

    在它的面前，在它的心里，在它的思想中，她如同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除了接受大海汹涌之下的审判，别无选择。

    “你们的身体将被瘟疫侵蚀殆尽，”

    滋滋滋……

    每一寸被触手缠绕的皮肤都响应般地冒出浓烟，露出底下森森的白骨；哪怕在她有着强毒酸血液的适应下，它们也难逃迟来的命运。

    “你们的思想将糜烂为尘埃，你们的文化将像脓疱一样腐烂爆裂。”

    痛……

    此时她才明白，这种挨千刀的痛，已经不是萧沿那点可怜的折磨所能比拟的。

    甚至不是痛觉神经可以反射出的效果。

    这是混沌，这是存粹的混沌所能带来的，对有序思想的一点点蛮食。

    一点点记忆都在被挖空，逐渐被混乱所代替；任何一点思想都像墙上的污垢一般洗刷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就连她身体最深处的白骨们，也在触手的攻势下瓦解、破碎、甚至是爆裂开来，成为了原子级别的灰烬。

    “唯一将陪伴你们的忠诚伙伴，便是死亡。”

    不…绝不……

    努力地张了张只剩下半截下巴的嘴，她想说什么，她想用已经没有声带的喉咙再挤出最后几个字。可混沌终究压垮了她，带着她最后一点残余，没入了原始的黑暗中，不复存在。

    “张小姐，您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啊，需要更多的帮助么？”

    身着一身黑色军装的曾启正和金娥丽丝坐在温暖的房间里，两人的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前者的语气中隐隐有些担忧。

    “哦，只是昨晚大战以后的一点小小的副作用罢了。”

    露出了标准的笑容，金娥丽丝想了一想，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她终究不打算告诉曾启自己的真名。

    “这可是昂贵的君山银针金镶玉，”曾启坐在高级椅子上示意着手中的茶杯向金娥丽丝微笑着，端庄而一丝不苟的姿势让她全身散发出比金娥丽丝强百倍的气质，“851昨天作为任务完成福利给我配置的，你如果想要更多的话可以来加入我们。”

    “谢谢啦。”同样回以一个暖昧微笑的金娥丽丝看了看乖乖趴伏在她肩上打着瞌睡的蜈尸蛊草龙，端起茶杯开始享受起来，绝口不提加入的事情。

    良久后，放下茶杯的她打量着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的房间，赞叹起来。

    “曽副总管的家果然豪华大气，别说那些名贵的装饰和画作了，单是这波斯地毯，就已经让我羡慕不已了。”

    “哈哈哈，你过奖了，这可不是我的家，是851给我分配的别墅而已。”轻轻抿了一口热茶，曾启对着她的aphone手表按了一下，窗帘在登时便自动拉上，将外面依旧肆虐的狂风暴雨彻底屏蔽掉。

    “那么，”用已经在脑子里想了10分钟的客套话打了一个圆场，金娥丽丝决定马上进入正题，“可以开始我的任务结算了么？”

    “当然，”彬彬有礼的曾启对着手表又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她们两之间的空地登时弹出一个半透明的蓝色投影。

    “不过我一个小问题，张小姐:似乎您在昨天的任务中遇到了什么阻力？要知道萧家的整个别墅全塌了，差一点砸到了我的几位手下；就连我们之前布下的防止影响扩大的结界都被震得粉碎，幸好这里是郊区，只是连带殃及了周围的森林，没有引起**的重视；可据我所知，萧家和您这样的蛊师是不……”

    “对不起，昨天晚上在下水道中发生的事情，我希望能成为永久的秘密，”金娥丽丝回想着人类的礼节，以自己最为恭敬的方式回答道，“因为里面涉及了，一些人类最好不要知道的事情——不过，总之呢，我圆满完成了配合851前后夹击的任务，希望我们可以开始任务清算，”

    “可以，不过怒我直言，虽然您告诉我们您和您的伙伴们成功杀死了从下水道逃走的所有五个人，但是我们只找到了四个人头，因此按照851的规则，这只能算您杀死了四个人，对此我也感到有些抱歉却无可奈何。”虽然对金娥丽丝的回答并不满意，不过曾启也明白现在强硬起来只会两败俱伤罢了，因此也一笑而过。

    不过说句实话，851向来只注重结果而不是过程，所以对于昨天晚上下水管道的事情她并不是很在乎。

    因为851同样知道：好奇害死猫。

    “没事的啦，四个就四个好了。”轻松自在地回答道，金娥丽丝正了正绑在右眼处的绷带，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

    她并没有得到那本她需要的书。

    “这上面列举了你现在可以兑换的东西，”指了指中间那个上面已经列满了表格的蓝色投影，“你可以领取三样东西，也可以重复选三个一样的东西，要什么自己挑就好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蓝色投影已经出现在金娥丽丝的面前，而她也饶有兴致地放下茶杯浏览的起来，良久，却又有些失望地撅起嘴来。

    “这里面怎么没有那种达姆弹呢？”

    “啊，张文佳张小姐，这点，真的多得罪了。”似乎是早有预料，曾启颇有些歉意地在椅子上轻轻鞠了一躬，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无奈，“只有加入851，才能解锁更高级的权限——您现在只有F级权限，而达姆弹的索求却需要E级，所以何不……”

    “谢谢了，曾副总管，我会考虑的。”打断话的金娥丽丝开始全身心研究起那个表格起来，留下了笑笑却什么也没说的曾启。

    她或许会和某些人类联盟，但绝不是加入。

    “p-101冲锋枪、M7霰弹枪、闪光弹、强弩……唉，连那种白磷手雷都没有，换什么好呢？”瞥眼看了看依然在肩膀上熟睡的草龙，金娥丽丝轻轻地抚摸着其背后一个专门为了大规模释放体内毒液的开口，下定了决心。

    “那么，给我来一个小型火焰喷射器，和一把霰弹枪吧，你能提供多少子弹？”

    “二百发，这是上限了，那么第三件物品呢？”

    “一个微小到足以被我的右眼容纳下的激光武器，如何？”

    将绷带缓缓去除，露出了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却空荡荡的右眼框的金娥丽丝双手托着下巴，‘深情’地望着曾启。

    “当然可以，”并没有对她缺失的右眼感到任何惊悚，曾启只是淡然地笑了，“只不过，单子上没有提供那么小的体积，所以你得满足我的一个小小要求。”

    “哦？”

    “黄副市长成功替代由于‘地质塌陷’而不幸遇难的萧市长以后，决定彻底打击贪污势力，而他需要你的帮忙，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