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除夕夜，团圆饭，是以沈府的所有人都聚在一起。

    顾瑜让秀云就在院里管事，带了秀雨和绿枝去了大厅，她来得早，厅里还未有多少人，一个婆子在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耳边不知说着什么，妇人吩咐了几句，抬头便看到进来的顾瑜，随即笑道：“四弟妹来了。”

    顾瑜只好也笑道：“大嫂可安好。”

    那个婆子向顾瑜行了礼随即退下，顾瑜有些疑惑：“可是出了什么纰漏？”

    徐氏答道：“年前二弟妹生了病，前些天瞧着将好了，昨夜不知怎么又倒下，刚刚吩咐了身边的丫鬟说怕是不能来了，我叫人把年夜饭留一份给她送去，大过年的，沾点喜气，或许病就给去了。”

    沈府五房，大房和三房四房皆是嫡出，沈长颐行四。

    徐氏如今年近四十，顾瑜的年纪比之她的大女儿都要小上几分，心里总有几分怜惜，也多了几分亲近。扯着顾瑜的手说了些话，其余的人也在这些时间里陆陆续续到了。

    各人都说了些吉祥话坐下，丫鬟穿贯于众人之间上菜，待得守岁之后，又再道了一番吉祥话，大家便各自回房。

    这个年也算过去了。

    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

    这个时空，还没有出现火药吗？顾瑜看着下人在院子里升火，沈府众人陆陆续续拿了一节竹子扔到火堆里，祛邪祈福。

    顾瑜也拿了一节竹子扔进去， 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顾瑜不管家，也没太多事需要她忙，进行了一系列祛邪祈福的活动后她就回了自己院子。

    没待多久，那个还在病榻上缠绵的二嫂居然吩咐人来叫顾瑜过去。

    顾瑜叫了秀云陪着，过去的路上顾瑜忍不住回想她和齐氏有过什么交情，想来想去也不出个结果，这段时间以来，她和徐氏颇有些交情来往，可齐氏……顾瑜皱眉，只有前些天她生病时她按着礼节去探望罢了。

    难不成这一探还探出什么交情，让齐氏觉得她是个好人，这是找她过去交流感情，顾瑜讽刺地想了想，没有交情，难道是有什么过节，否则实在无法解释齐氏还在病榻上就喊她过去的行为。

    可论交情，论过节，顾瑜可都不是第一份，毕竟她一直刻意保持和他人的距离。

    那么，齐氏是为了什么？

    顾瑜还未想到，她就已到了齐氏的院子，有丫鬟远远地看到她们向里面喊了一声，等她到了门前，就有人掀开帘子让她进去，进了屋，丫鬟上前解了她的斗篷。

    屋子里漫着一股子药味，齐氏靠在床上，背后垫着个引枕。面白如金纸，齐氏原本虽美貌，可病中也看不出多少颜色。

    顾瑜上前，问道：“二嫂这病可好些了。”

    “可别提了，前些日子瞧着要好，不知怎么地可又着了凉。”齐氏看着顾瑜，“我可是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了。”

    “二嫂这话说得，我看二嫂还年轻着呢，若是二嫂好了，站在我身边，看起来跟姐妹花一样。”顾瑜也不是不会奉承的人，而且顾瑜说的也不算瞎扯，齐氏容貌在沈府媳妇中着实算得上是头一份，色如春晓，艳若娇花，她本家道中落，却凭着这张脸嫁进沈府，但沈二爷却是个贪花之人，纵使齐氏容颜再好，可容颜易老，她如今处境愈发不好，也愈发在意容貌，几句奉承话就能讨得齐氏心喜，她这又少了麻烦，何乐不为。

    齐氏听了后，虽故作不信，面上却着实多出来几分喜色。

    齐氏扯着顾瑜的手，天南地北的聊着有的没的，瞧着气氛正好，终于把她叫顾瑜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四弟妹，你也知道，渔哥儿大了，身边也要有几个知冷热的可靠人儿，从外头买来的，也不知干不干净，身上有没有什么病，且也不知道性子，若是个嚣张跋扈爱惹事的，这府里也没得半刻清净。”

    顾瑜听着齐氏的话，脸沉了下来，呵，她倒是明白齐氏今天叫她过来做什么了。

    齐氏一直注意着顾瑜的神色，且顾瑜也不掩饰，齐氏虽知她不高兴，还是要把话往下说，沈渔昨天晚上回来，就求到她面前想要顾瑜身边的绿枝，她素来最疼爱这个儿子，沈渔昨天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着实让她心疼。

    “这满府里挑个家生女儿，性子也清楚，清不清白，干不干净也心里清楚，可挑个性子好的，模样就差了些，挑个模样好，却偏爱惹事生非，竟挑不出半个好的。”

    “我瞧着，四弟妹你身边那个叫绿枝的丫鬟却是好的，模样是不必说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性子也温柔和顺，却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可惜是四弟妹身边的人，却是不太好讨过来……”

    顾瑜冷笑：“二嫂还知道绿枝是我身边侍候的人。”

    被顾瑜抢了话，暗讽了一句，齐氏心里不喜，但还是忍了下去。

    “四弟妹这话说的，不过是个丫鬟，侍候得再得心意也不是没得替的，我看那丫鬟年纪也大了，以后也是要配了小厮做个管事媳妇，到底还是下人，现如今平白得了桩喜事，做个主子奶奶岂不是更好。”

    “我未问过绿枝她愿不愿意，可不能平白无故帮她应了这桩事，我回去问了再给二嫂答复。”顾瑜说着便想要先告辞，却被齐氏拦了下来：“不过一个丫鬟，怎么做不得她的主，四弟妹也太放纵些了，这底下的丫鬟也太没规矩了。”

    秀云在一旁忍着，但她这脾气，忍着心里窝火，却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丫鬟规不规矩是我们夫人房里的事，四房的事还用不着二房来管，说不规矩，二夫人怎么不管管二房里那些成天作妖卖笑的丫鬟，好好一个大户人家，搞得跟娼妓窝没什么两样。”

    “你……”齐氏气得不行，沈家二老爷最是贪花好色，偏她容颜已老，虽依旧貌美，却终究比不过那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刚进来沈府时还颇得宠爱，可这些年日都是不得宠，二老爷把新人一个个往府里抬，丫鬟也往房里拽。

    顾瑜赶紧扯了秀云一把，训了她一句，虽说秀云骂得好，但毕竟是个下人，跟主子这般抬杠却是不好，顾瑜必须表个态，虽然她觉得秀云骂得也没错。

    “我这个丫鬟心直口快，话不过脑就说了出来，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二嫂，还望二嫂不要在意。”顾瑜心气上来，也冷笑着说，“秀云虽然心直口快，但还有几分道理，二嫂不如先管着自己房里的事，侄子要伯母的丫鬟做房里人，这话说出去可不怎么好听，渔哥儿到了要房里人的年纪，可也到了科举的年纪，二嫂还是多操心操心渔哥儿的学业，怎的乱操心些有的没的，平白让人笑话，绿枝在我身边还有用，却是不能全了二嫂让她做主子奶奶的好意。”

    “我瞧着二嫂的病要静养，也莫瞎操心这些，我也不打扰二嫂，这就先告辞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